“眼下再作此感嘆也無益于事,事情既然已經做成,且還利益可觀,那便自然沒有道理放棄。此時若退,不只利錢盡失,還要為人取笑,別類資業怕是也要遭人覬覦。”
高力士又沉聲說道,只不過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倒也沒有多么堅定,反而還透出幾分無力。
張岱還是第一次見到高力士如此頹喪的情況,之前無論面對各種事情,哪怕是沒有什么智計在心,但也都一副從容鎮定的模樣。如今被人一路追打,哪怕到了汴州都還只是深居簡出,可見這一波真是被他干兒子坑得不輕。
這些內官本身又沒有什么不可取代的文韜武略,當然楊思勖那種勇猛大太監是一個例外,但大多數太監得勢與否憑的就是皇帝是否崇信。
但是這一次高力士所惹上的,那是圣寵不下于他的北衙大將,而且本身又理虧在先,對方又人多勢眾,面對對方咄咄逼人的打擊自是有些無力招架。
皇帝就算再怎么崇信他,總不可能轉過來給他站崗當保鏢吧?同樣也不可能因為高力士一人之處境,而下定決心將整個北衙都整肅一番。
張岱見到高力士這情況也挺不是滋味的,倒也不是同情對方,而是擔心自己怕也還仍然免不了遭受對方的窮追猛打。眼下好歹高力士把仇恨吸引過去了,這要高力士倒下了,自己這細胳膊細腿又能頂幾下捶?
“想要擺脫各類人事糾紛、還能繼續得享飛錢之利,甚至更得圣人懷抱,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張岱想了想之后,便又對高力士說道。
“計將安出?”
高力士聞聽此言,眸光頓時一亮,直從席中扶案探身望著張岱疾聲道:“小子若能助我紓解此困,來日你若再有紛擾于身,我絕不由你獨處其困!”
這話聽聽就好,倒不是說高力士沒有義氣,問題是如果張岱真惹上什么應對不了的麻煩,那對方必然也是身份不俗,恐怕是指望不上高力士。
不過張岱本也就沒有打算將此事賣多大人情,只是想給高力士補補血,于是便又笑語道:“既然此業處理艱難,不如直接進奏圣人,獻以補國用!”
聽到這話,高力士眼中的熱情頓時冷卻下來,旋即便嘆息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身為臣民又豈敢有私?圣人若心悅此業,一言即可納之。今仍由群下治業,無非體恤群徒在事辛苦。我若貿然進獻,反而有違圣意、有悖眾愿。”
他倒不是貪圖飛錢的利益舍不得放手,主要還是圣人根本就沒有流露出來這種意圖。他若進獻或能略得圣懷,但也不免會更加引起利益相涉之人的嫉恨,在人情上是有些得不償失。
“我說的并不是眼前之飛錢,而是新造之飛錢!”
張岱將他改造飛錢思路跟高力士稍作交代,然后又說道:“東封以來,圣駕駐于東都。去年天災物困,今年形勢恐怕會更加嚴峻。府庫久空,誠非良態。帝宅久曠,亦非善情。
若能憑此收得一批錢帛充實府庫,并為圣駕歸都支用,則此計大善!渤海公精誠為國,獻此良策,自是圣懷大悅、更得榮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