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退下吧!”
瞧著兩個婢女也滿臉倦容,張岱便擺手示意兩人先退下休息,自己邁步走進房間,旋即聽到一陣鼾聲。
他見高適半條胳膊垂在榻外,床前還殘留一攤吐出的酸水,于是便入前想幫其挪個身,本來還在酣睡的高適卻頓時睜開了眼,只是眼神還迷茫著沒有焦點,愣愣的看了張岱一會兒才突然大聲喊道:“張六郎、六郎來見我了!”
張岱也不清楚他到底醒酒沒有,便站在床榻另一頭問道:“高三十五需不需要什么飲食?”
高適聞言后頭搖的撥浪鼓一般,又愣了一會兒突然盯著張岱說道:“六郎引我歸都,卻連日不見,莫非是因記恨我堂兄所以厭我?我不是有意隱瞞六郎,實在是我家人丁雖旺,親緣卻薄,兄弟之間形同陌路……
我與六郎一般,亦是家中庶幼。自小家父便宦游于外,唯與仆姆幾人過活。父亡于外,卻家貧難葬,不得已典賣祖業,自此桑梓俱無,高侃之孫竟為田舍徒……”
眼見高適神態激動的自述身世,張岱便明白了這家伙仍是宿醉未醒,且還心思敏感,居然誤會自己歸都后連日不見他是因其堂兄高琛的緣故。
這思維跨度真是有點大,且不說他跟宇文融還沒到勢不兩立的程度,就算有些矛盾,也不會因為遷怒其門客而疏遠高適。
不過怎么說呢,一個人落魄無名、又找不到努力方向的時候,可不就疑神疑鬼、患得患失,將所有似是而非的人事問題都歸咎為自己失敗的原因。
高適說著說著竟嗚嗚哭了起來,一邊哭著還一邊哽咽道:“往年落魄無成,還自謂身世所致,難得人情助力。今見六郎勇猛上進、稱夸人間,讓我自慚傷心……高適亦有壯懷激烈,不知幾時能得垂顧、奮勇出頭!”
張岱也實在沒有安慰醉漢的經驗,就這么站在床邊瞧著高適吐露辛酸和志向,而這家伙在發泄一番后,轉頭又倒回榻中呼呼大睡起來,不免讓張岱大感哭笑不得。
接下來其他醉酒留宿的客人們在醒來后便都陸續告辭了,張岱也無暇一一禮送,只安排家人們妥善送出,自己則抓緊最后一點時間準備接下來的制舉考試。
傍晚時分高適才又醒來,似乎也忘了自己清晨酒醉撒歡兒那事,來到集萃樓這里向張岱問好,當見到樓中眾多藏書后,頓時激動的兩眼放光,腳都有點挪不動了。
張岱見他這模樣后便笑語道:“我近日正有要編修幾卷文集的想法,須得有人并案輔佐,不知高三十五愿不愿留此相助?”
“我、呃,多謝六郎、多謝六郎收留!我一定、一定竭盡所能,協助六郎編成巨著!”
高適聽到這話后先是一愣,旋即便一臉驚喜的連連點頭說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