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岱?又是張岱!他此番怎會與薛王起釁?”
中書門下直堂內,當宰相李元纮聽到下屬的稟奏,頓時便皺起了眉頭,一臉煩躁的冷哼道。
他又看了一眼一旁豎耳傾聽的另一名宰相杜暹,直接開口發問道:“杜相公要不要同往鞫問一番?”
“這、這就不必了,此間案事仍繁,還需細致處斷。”
杜暹聞言后連忙搖頭道,旋即便埋首于籍卷當中。
源乾曜被罷相后,如今中樞唯此二人擔任宰相,彼此間的爭執與矛盾也變得尖銳起來,任何事情幾乎都要爭執一番,以至于許多小事都耽擱多日,下屬諸司也都無所適從。
可是張岱跟薛王起釁這一件事,中書門下這兩人卻罕見的都不想接手。事情聽起來已經讓人自覺得非常麻煩,若是細究下去,誰也說不準還會牽引出多大的糾紛出來。
他們作為宰相,就算是不會受到事件的連累,要想進行妥善的處斷必然也會被牽扯極大的精力,或許就會給了對手可乘之機,趁此不便快速的通過一些關鍵的人事決斷與安排。
李元纮見杜暹一副置身事外的架勢,心內也不由得冷哼一聲,同時又忍不住暗自一嘆,只覺得如今自己也為時勢所裹挾,變得有些背離初心。
原本的他也是剛正不阿、處事精干,尤其在被圣人拔擢為宰相而取代張說之后,更是雄心壯志的想要輔佐開元政治、做出一番遠勝前人的局面。
可是從他拜相伊始,便身陷各種人事傾軋當中。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也說不清到底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權位,還是為了實現心中的抱負。如今面對這種看起來就非常麻煩的糾紛,他更是下意識的想要推開。
他也并沒有直接起身往中書外省去,先是坐在席中將一些比較重要的案事封存起來,留待自己返回之后再作處置,同時腦海中也在思忖猜測張岱這個惹事精這一次又在搞什么幺蛾子,是他自己的行為、還是出于其祖父張說的授意?
李元纮這里也是磨磨蹭蹭,外間又有吏員匆匆入內稟告道:“啟稟兩位相公,渤海公高大將軍自言奉圣人口諭入此問事。”
堂中兩人聞言后忙不迭都站起身來,行出門外迎接高力士。
原本外朝的宰相對內外是不需要如此恭敬的,可是隨著資望深厚的宰相都被罷免職務,如今在朝這兩位資歷都有些淺薄,甚至都還未擔任兩省主官,便也不敢托大。
不多久,高力士便大步向此行來,見到兩人后稍作拱手,然后便連忙開口發問道:“請問兩位相公,外朝有言薛王邸上不安,知是何事?省中可有奏聞?”
“是有薛王府官與太常協律郎張岱并訴中書外省,本待將案事處分清楚后便入省去問,案事未已,渤海公已至。”
李元纮自不奇怪他們這里還未進奏、圣人何以至此,事實上圣人的消息渠道比他們這些外朝大臣更靈敏一些,許多事情需待奏聞、也只是遵守一個外朝的事務章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