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后這才滿臉遺憾的退在一邊,這位張六郎風流倜儻且俊美無儔,年少多金又風度翩翩,更重要的是還任職太常寺協律郎,一個念頭、一個舉動都能決定她們的境遇,可謂是歡場中第一流的恩客,自是引人垂涎。
當得知張岱正行走在曲巷中,一些未及著妝、羞于見人的伎女們則在各自閣樓窗后高聲清唱起曲辭來,盼能憑此吸引張郎駐足欣賞、乃至于春宵一度。
雖然家住在平康坊、但卻是第一次履足三曲的裴稹滿臉驚奇的看著這一切,尤其聽著左近兩側閣樓各種清脆悅耳的聲音或在引吭高歌、或在聲聲嬌呼張郎,他忍不住感嘆道:“原來六郎于此風月場中人望如此之高,怪不得識悟精深、方才告我一番至理警言。”
張岱聞言后又是一樂,這世家子也不是不通世務,之前一口一個“張六”叫的隨意,如今則是六郎、六郎叫的親切。
他這里還沒來得及答話,裴稹卻又湊近過來,小聲對他說道:“六郎既然于此聲望甚高,知否中曲有伎名蘇提嫫?能否邀來獻藝?”
“你不是不曾履足三曲?怎知這舞姬之名?”
張岱聞言后不免一奇,旋即便望著裴稹發問道。
裴稹老臉一紅,旋即便低頭道:“舊年我耶于家中宴客,因招三曲名伶艷伎入宅獻藝,我于堂中侍立,僥幸得睹蘇提嫫舞姿,甚覺驚艷、至今難忘,所以、所以……”
聽完裴稹自述,張岱不免對其越發的高看一眼,他之前還覺得裴稹被家里管教的頗為迂腐古板,到如今則覺得這小子的確是頗有操守。
少年人由來最難忍受的,倒也不是想法太多而官卑力弱,而是情竇初開的相思情懷。
那種針對異性的熱切向往簡直能夠焚燒一切,就連平民家少男少女情絲難耐而偷嘗禁果者都比比皆是,裴稹身為權門子弟,心儀一個私娼舞姬,家居近乎比鄰,卻能克己守禮,忍住不往探視狎玩,這份秉性也的確是不俗。
“這蘇提嫫藝名可稱,也是恩客盈門的一個名妓。我可遣家人往問,但她若有約不應,我也不能強求。”
張岱召來丁青吩咐他往那蘇提嫫家去打聽,自己則對裴稹說道。
自古以來都是物以稀為貴,平康坊這些娼妓固然地位卑賤,但耐不住追求者多,彼此爭執較勁起來,惹上什么王子貴孫也是分分鐘的事。
因此入此嬉游也有一個默認的規矩,那就是要講究一個先來后到,只要哪一家的伎女和人有約,其他人就不許再截胡打擾,否則就是非常嚴重的挑釁行為。
曲中一些名妓的邀約因此往往排到了幾個月之后,以至于一些人輪上之后便流連不去,直到身上資財耗盡才被人掃地出門。而曲中一些伎者也往往將此當作自抬身價的手段,以此來釣住那些資財雄厚的恩客。
但是一些真正有名的伎女,因為要確保每天都要抽得出身來去招待真正惹不起又拒絕不了的權貴,通常也不會接受太多的邀約。
張岱要去的這一家伎館,館主名叫呂荷,曾是宜春院內人,前幾年被放免出宮,便在畿內收養女子,傳授技藝并經營伎館謀生,至今在京中已經頗有名氣,也是一些貴族子弟樂于光顧之處。
伎館之所以經營的有聲有色,倒也不是因為這位呂館主經營手段多么高明,主要還是背后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