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
其實三月三日這一天,長安水邊多的不只是麗人,上巳節春游踏青、在水邊祓禊宴飲的習俗由來已久。每至佳節,百姓們男女老幼悉至水邊,載歌載舞、踏青游宴,乃是一場熱鬧至極的盛會。
長安周邊八水相繞,每一條河流岸邊自然都少不了踏青游玩的百姓。而位于城南的曲江,則就是城居士民主要聚集游樂的區域。
隨著時間進入三月,城中百姓們便自發的向此區域聚集,有的人甚至帶著氈帳鋪臥,直接露宿左近坊曲當中。當上巳節正式到來時,自大雁塔到芙蓉園這一段長安城東南面區域之間,到處都是人頭攢動、幾無閑土。
今年由于圣人也要親臨芙蓉園與民共樂,因此從三月一日開始,這一片區域便有大量的禁軍將士入此駐扎下來。
原本許多權豪富室業已沿曲江搭建起了用于游玩觀景的帳幕也都遭到了拆除,除了一些在曲江周邊擁有園墅的時流權貴之外,其他臨時性的氈帳都遭到了清除。
而后又有中使入此,將這些清理出來的地方劃分出一片片區域,分配給王公貴族們供他們處之宴樂。這固然體現了皇恩浩蕩,同時也是取一個環拱屏藩的意味。
雖言與民共樂,但圣人終究不可能任由市井小民欺至身前,文武百官并其家眷環拱于側,自然就多了一層安全保障。
張岱作為司樂官員,同時又是供奉近臣,自然不需要處置這些瑣事,在將樂官伶人們召集起來之后,他便安待于禁中,等待佳節的到來。
時間在忙碌的籌備中過得飛快,到了二日晚間,忽然又有中使來告他們這些供奉官可以各引家眷一名隨同進入芙蓉園,得以列席御前欣賞歌舞百戲的表演。
張岱如今并無正式的妻妾,家中除了兩小無猜、關系勝過夫妻的阿瑩之外,倒是還有幾個侍婢。但可惜名額只有一個,自然要把這難得的機會留給阿瑩。
于是他便接來中官符令,吩咐一直在身邊待命的金環持符歸家去把阿瑩引入大內。同時他又擔心眼下留在家中的三叔張埱做事沒有交待,或會遺漏安排,便又仔細交待了一番去曲江畔觀禮的人事安排。
一直到了深夜時分,阿瑩才在金環的帶領下進入了興慶宮中來。
這少女身著一襲艷麗的石榴裙,因為張岱不喜唐人過于濃艷怪異的面妝,故而只是略施粉黛,杏腮微紅、俏目含光,只是因為驟入陌生嘈雜的環境中而略顯緊張。
“我、我就這么過來,會不會因失禮連累阿郎受人嘲笑?”
這少女有些緊張,來到張岱面前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氣,但語調還有幾分顫意。
張岱拉著她小手來到廊外偏僻處,觸手只覺得少女手心里都有些汗津津的,于是便笑語道:“我的阿瑩美極了!讓你來這里是為了明天能近處細觀表演,又不是表演禮儀。良辰佳節,百無禁忌。你瞧那各家的婦人女子,一個個可都隨意得很呢!”
在阿瑩到來之前,已有各家官員家眷們到來,興慶宮中并無富余的廳室供她們暫時落腳歇息,許多干脆就只能待在廊外帳幕下。漫長的等待枯燥乏味又讓人倦怠疲累,有一些干脆就箕坐開來、伏案大睡。
阿瑩聽到張岱這么說,才又心定幾分,旋即便又問道:“那我在何處等著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