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子做一桌子菜,天天等不來丈夫回家。她忍無可忍,在飯點時拜訪隔壁木村家,想要看看他們家吃的到底是什么山珍海味……結果她進門一看,清炒白菜、涼拌豆腐、紫菜味增湯,幾疊小菜還不如她做一盤燉牛肉麻煩。
“你老婆料理手藝真不錯,真羨慕你娶了這樣的妻子。”龜井雄太當著她的面,邊吃邊笑著夸贊別人的妻子。
理子忍無可忍,她掀了飯桌,轉身就走。
其實龜井雄太以前也吃肉,他只是不喜歡腥味而已。以前他就跟理子說過,可理子一直沒當回事。
她經常說:‘別人都能吃,你怎么就不能吃’、‘都這么大的人了,偏食像什么話’、‘我每天做飯也很辛苦的啊,多少體諒一下我吧’……久而久之,龜井雄太就懶得再說了。
按理說,他們夫妻之間不至于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捫心自問,龜井雄太對妻子還是有感情的。那種感情很淡,但很堅韌,哪怕現在他們相看兩厭,龜井雄太也從來沒想過要離婚。
到底是從什么時候起,他的人生變得如此頹唐?
龜井雄太麻木地咀嚼著米飯,他望著車流從眼前經過,回憶總在不經意間紛至沓來。
他還記得那一場雨夜,兒子悠諒回來了。
從那天起,就有什么東西開始斷裂、失衡。
理子質問悠諒為什么偷跑回來,悠諒不答,只是對著他倆笑。他們幾番質問,悠諒始終沒有回應,理子忍不住動手,打了兒子幾巴掌——可悠諒還在笑,讓兩人心底發寒。
隔天,他們帶悠諒去看精神科醫生。家屬需要回避,兩人坐在走廊,等待了大概十來分鐘,最后醫生給出的結果是‘孩子心理正常’。
“怎么可能?我還不了解我兒子嗎?”
理子不信,她據理力爭。醫生沒辦法,只好詢問她覺得悠諒哪里有異常。理子支支吾吾,答不上來,她轉過頭向丈夫求助,可龜井雄太卻別過了頭選擇沉默。
無奈之下,理子只好坦白:他們昨晚打罵悠諒,可后者毫無反應,只會沖他們怪笑。醫生臉色微變,反問她道:“你希望孩子有什么反應?”
理子語噎。
她又看了眼丈夫,可他依舊沉默。
理子硬著頭皮說,孩子應該哭、應該鬧,而不是像根會笑的木頭。于是醫生又問:“那為什么要打罵孩子呢?”這下理子無話可說了,她不占理,悠諒沒有頂嘴、沒有吵架,只是在笑而已。
醫生轉而問悠諒,問他為什么要笑。悠諒說,他希望媽媽開心、希望媽媽不要再打罵他了,所以才硬擠出笑容……病院里的護士聽了,看理子的眼神都暗含譴責。
理子逃跑似的離開了病院。
后來,龜井雄太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理子是因為被漠視而憤怒。可當他想明白時,已經太晚了,千里之堤潰于蟻穴,他的人生早已千瘡百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