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能算是虛偽么?”風間千姬反問:“倘若我這一生都貫徹此道,何嘗不是一種正義?我只是在做正確的事情而已……”
最后一句話刺痛了風間拓齋的心結,他低吼道:“少裝蒜了!難道砍了別人的胳膊,也是‘正確’的事情?”
“倘若您對此不滿,我這就斬下自己左臂,以示歉意。”風間千姬說。
風間拓齋噎住了,他頓了一下,語氣越發急促:“還有那個門衛,難道他也該死嗎?難道他也是罪有應得嗎?”
“這是實行大義必要的犧牲。”
風間千姬將罐頭放在地上,豎起兩根手指,說道:“倘若電車左邊軌道綁著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右邊軌道綁著一個老人,電車正在往左邊疾馳而去,你面前有一把改變軌道的扳手,你扳還是不扳?作為被綁在左邊的女孩,我選擇拉下扳手,又有什么錯呢?”
“你這是詭辯!”風間拓齋身上的鐵鏈嘩啦作響。
“那您不也是幫兇嗎?”風間千姬問:“如果您對此有所不滿,為何不把我們抓起來呢?”
說著,她伸出了雙手:“您不是刑警么?當初就該拷走我。沉默了這么多年,現在又為何回頭來指摘我?”
這話好似一根針,扎破了氣球。風間拓齋胸腔里的火氣泄了,他萎頓下來,低聲說道:“我只是想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而已……”
“我做了正確的事情,不需要改過自新。”風間千姬取出藥箱,跪坐下來,捧著父親的斷臂,溫柔地幫忙換藥:“錯的人是您才對。”
“……”
風間拓齋喉間有千言萬語,吐不出來。
換做是伏見鹿說這話,他會毫不猶豫的讓對方砍了自己的胳膊謝罪,他也能不帶一絲心軟地將伏見鹿送進監獄……但眼下,坐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女兒。
他看著風間千姬的側臉,后者正在細致地換藥。一如所有敬愛父親的女兒,她動作輕柔,換完藥之后,還幫父親披上了襖子。
“恕我不能久留,兩天后我會再來看您。”
風間千姬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臨走之前,您還有什么話想對我說么?需要我幫忙采購什么東西嗎?”
“死了那條心吧。”風間拓齋說。
他不想讓風間千姬接觸伏見鹿,其一是出于安全考慮,倒不是考慮伏見鹿的安全;其二是擔心她被伏見鹿影響,性格變得更加偏執扭曲。
雖說她現在已經夠扭曲的了,但人在被曬黑之前,總會以為自己的皮膚不可能曬得更黑——事實證明,墮落的深淵永無止境。
“雖然您不愿意透露他的身份,但我還是查出了一點眉目。”
風間千姬用食指撐著自己的側臉,歪頭面露思索狀:“今天我拜訪了伏見君,問他實施天罰的兇手是怎樣的人……他回答說‘為了審判而審判的暴徒’。”
“所以呢?”
“所以他怎么肯定實施天罰的兇手是男性?我問的是かれ(他),但伏見君并沒有表示異議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