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里沒開燈,光線很暗,渡邊俊看得不太清楚。一樓豎了不少隔板,最里側還有一堆集裝箱,上百人擠在里面打室內戰,一碰面就清空彈夾,黑暗中到處都是槍口火光。
“好像很不得了啊,”渡邊俊小聲說道:“打得好激烈!”
“這種事我當然知道啊!”源玉子急得要死:“我是在問你有沒有看見伏見君!”
“沒有欸……”
渡邊俊心說里面黑黢黢一團,他又不是貓頭鷹,這哪認得出誰是誰?
源玉子手忙腳亂掏出粉色翻蓋手機,想要打電話呼叫增援,結果這鬼地方手機沒信號,她舉著手機四處跑了一圈,屏幕始終提示呼叫失敗。
她只好讓渡邊俊發傳呼試試看,不料傳呼機的信號更差,渡邊俊連續發了十幾條,全都提示發送中……他快心疼死自己的運營費了。
槍聲不斷響起,源玉子腦海中浮現出伏見鹿倒地身亡的樣子,心臟頓時懸到了嗓子眼,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她一咬牙,握緊了手槍:
“不管了!沖進去再說!”
渡邊俊一愣,連忙跳下垃圾箱,想要勸源玉子冷靜。可源玉子已經什么都聽不進去了,她不希望川合的墓碑旁邊又多一個人,哪怕再危險,她都要把伏見君給救出來!
哐當一聲,源玉子踹開門板,按照日常室內實戰訓練的操作,迅速瞄準兩側死角,好在稻川會已經幫她趟過雷,正門沒有埋伏。
見狀,渡邊俊只好硬著頭皮跟上,負責掩護源玉子。兩人一前一后,沖進工廠內,里面像迷宮一樣錯綜復雜,源玉子這才發現隔板上全是彈孔。
走了幾分鐘,他們越來越接近槍聲密集處,一陣腳步聲響起,源玉子和渡邊俊連忙貼著墻壁,等到人影拐過拐角,渡邊俊一腳絆倒來者,源玉子順勢將槍口頂在了對方的后腦勺上:
“別動!”
對方趴在地上,發出一聲低低的痛呼。還不等源玉子問話,這人就連忙喊道:“別殺我!我跟你們是一邊的!教主萬歲!奧姆真理教萬歲!”
源玉子板著小臉,訓斥道:“我才不是邪教徒!快說,你們平時關押人犯的地方在哪?”
“嗯?玉子小姐?是你嗎?”對方一轉頭,借著門外的光線,源玉子隱約能看到一張消瘦的臉。她仔細辨認片刻,這才認出這是趙叔叔。
這才多久沒見,怎么就變得跟干尸一樣了?
趙春樹還以為是奧姆真理教總部打來了,正準備腳底抹油開溜,結果被渡邊俊和源玉子抓了個正著。
雙方辨認身份后,三言兩語解釋清楚情況。趙春樹聽完,怔愣了半晌,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心里甚至還有幾分窩火。他忍不住大吼道:“都別他媽打了!全是自家兄弟!”
“阿樹?!你在哪?”石井隆匡的喊聲傳來。
“我沒事!叫他們停火!兄弟們都停火!伏見鹿呢?關鍵時候這家伙人呢?!”
話音剛落,拐角跑來了一名舍弟,說是會長派來接應他的。趙春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兩名信徒撲了出來,一棒子砸在舍弟后腦勺,后者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源玉子下意識抬起槍口,大聲呵斥,試圖制止,結果對方根本不理睬,她猶豫了一秒,開槍點射,打斷了其中一名信徒的胳膊;另一名信徒撲了過來,揮舞著棍棒,狀若癲狂地嘶吼。
她來不及反應,胡亂開了一槍。
砰的一聲槍響,世界安靜下來了。那名信徒緩緩地低下頭,左胸噴涌出一大片鮮血。兩三秒后,他咚的一聲背靠在擋板上,緩緩地癱坐在地,擋板上留了一條血漬。
他垂下了頭,不動彈了。
源玉子眨了眨眼睛,耳朵一陣嗡鳴,她意識到這人死了,是她殺的……沒錯,她殺了人。
世界忽然變得抽離,她能聽到、能看到,但卻沒辦法做出反應,似乎靈魂忽然被抽走了。
趙春樹喊了一聲‘干得漂亮’,隨后繼續大吼著讓雙方停火。可信徒們早就殺紅了眼,頻頻發動自殺式襲擊;稻川會也打出了肝火,不斷開槍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