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見鹿心中自有計較,為了甩掉這個跟屁蟲,他把櫻子推出來做擋箭牌:“櫻子好不容易找到生母,難道你現在要趕她走么?”
先前平櫻子也拿他當擋箭牌,現在算是扯平了。
聞言,源玉子怔愣了一下,覺得這話在理,她確實沒有顧及櫻子的感受——人家百里迢迢跑到靜岡縣尋親,結果卻得知母親的死訊,好歹要讓人家吊唁一下吧?
她想打量一下平櫻子的表情,可惜后者戴著面具,什么都看不出來,說不定心里已經難過死了……念及至此,源玉子小心翼翼地安慰了兩句,隨后轉身指向燈塔邊的石柱。
“那是……小泉瑞葉的墓。”
她聲音很輕,像是擔心會驚動長眠之人。
平櫻子‘嗯’了一聲,隔著面具,聽起來悶悶的。
小鎮居民們默契地分開,空出一條道來。海面旭日東升,波光粼粼,金色的光毯落在石柱上,她踩著影子走上前,陽光從她頭頂一點一點地漫下來。
那根石柱齊平她的腰間,荒草在風中搖曳。
平櫻子沉默許久,她放下紙箱,在石柱邊坐了下來。
眾人覺得不便打擾,推搡著離開。他們聚在林中灌木叢內,遠遠地望著平櫻子的背影。源玉子混入其中,她看到平櫻子打開了紙箱,取出刮刀和小鏟,應該是她平時制作能面的工具。
平櫻子身體前傾,如同世上最專注的工匠,鏟掉了石碑上的青苔,刮干凈上面的浮土,一點一點地鑿下背陰的刻痕,讓那些斑駁不清的字跡,再度浮現在眼前。
源玉子面露動容,她想要上去幫忙,卻又怕打擾到櫻子,只能躲在樹干后面偷看。
這時,伏見鹿忽然掃興,說要下山去勘察兇案。
源玉子心說早不去晚不去,偏偏挑這個時候去,一點眼力勁都沒有,搞得她又想扣分了!
她當然想查清楚篝火焦尸案,但又怕平櫻子再次玩失蹤,得盯著平櫻子,以免她亂跑,實在分身乏術,只好讓伏見鹿先走一步——這家伙真是破壞氣氛,她眼睛都要裊裊了,伏見君卻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
等伏見君查清楚案情始末,她就直接去看案件卷宗,免得總是跟八嘎助手一樣求人。
對,沒錯,就該這樣才對!
打定主意后,源玉子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一副小鹿子跪安的表情。
伏見鹿假裝漫不經心,走得慢悠悠。四五分鐘后,他回頭望了一眼,確定自己走出了源玉子的視線范圍,當即撒腿狂奔起來。
眼下是凌晨五點鐘,旅客還沒醒,小鎮居民都聚集在山崖處,溫泉街靜悄悄的,伏見鹿狂奔進村,停在了篝火晚會舉辦地。
焦黑的殘骸靜躺在木炭中,四周堆積了一片黑灰,現場還沒收拾,看起來格外雜亂。
伏見鹿戴上手套,深呼吸一口氣。
他站在焦尸面前,趁著遠處的朝陽還未照亮這條街道,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現實如潮水般退去。
他在腦海內重構現場,地面凝結成墨色大理石,「審判法庭」拔地而起,石柱上纂刻著人類史上所有未決懸案:開膛手杰克的匕首、黑色大麗花案的血裙、藍可兒電梯監控的詭譎幀數……
這一次,他不再是法官,而是辯護律師。
源玉子身穿法官黑袍,面色肅然,右手捏著法槌,端坐在上,俯視著他。
“開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