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很清楚,每一個字都記得很清楚,每一幕畫面都刻在了骨子里。
接下來,他惱羞成怒,扣下了扳機。
槍響了。
風間拓齋踉蹌倒地,胸前漫出一片血跡。
他腦子一片空白,手一哆嗦,槍掉在了地上。他不敢撿,轉頭就跑,一路狂奔回家,縮進了被子里,等待警察上門抓人。
不行,還得給母親留一封信……
他趴在布團上,右手打顫,捏著筆尖,卻不知道該寫什么。
母親一定會對他很失望吧?
父親在天有靈,也會痛罵他一頓吧?
他本想安慰自己,做這些都是為了母親的醫療費;但他心知肚明,那個刑警說得沒錯,他一直以來,都只是在逃避而已。
就連活到六十歲就自殺的想法,都在此刻顯得格外懦弱。
他等著等著,始終沒有警察上門;他開始胡思亂想,或許警察沒發現是他殺的,又或許警察還沒有發現尸體;等到了晚上,他實在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睡著了,夢到父親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醒來后發現淚水打濕了枕頭。
第二天一早,他出門去找老大,卻得知老大被抓了,罪名是持槍襲警,警署不接受探視和保釋。
他這才知道,風間拓齋沒死。
那顆子彈打中了風間拓齋的肩膀,沒傷及內臟。事后,風間拓齋擦掉了手槍上的指紋,指認了老大,使其鋃鐺入獄。
他得知此事,十分不解,同時對未來充滿了迷茫。
最照顧他的老大也進去了,母親的醫藥費該怎么辦?
想到這,他莫名對風間拓齋有了幾分怨恨。
他咬著牙去醫院質問風間拓齋,這才得知了母親給風間家寄信之事,他大為震驚,怎么也想不明白,風間拓齋為什么會因為一封信而大老遠跑來做這種事。
風間拓齋躺著病床上,自己給自己削蘋果:“雖然我沒見過你的父親,但想必他一定很信任我的父親。就算我父親不在了,他說不定也相信我會幫忙,所以我就來了,沒什么別的理由。”
“莫名其妙,意義不明,完全不懂!你害得我老大都進去了,我以后還能依靠誰?”
“當然是你自己,你是個男人啊,怎么凈想著依靠別人?”風間拓齋頓了頓,抬起頭,看向他:“如果非要依靠誰的話,那就依靠我好了……既然我答應了令堂,就不會半途而廢。”
“混賬東西!那我母親的醫療費你出嗎?”
他拽住了風間拓齋的領口,想要逼風間拓齋把老大放出來,結果挨了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
直至現在,他都記得那一巴掌打得有多痛。
“自己去想辦法賺錢,”風間拓齋說:“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別讓我瞧不起你。”
他捂著臉,既不甘心,又不服氣,想要打回去,看到風間拓齋肩膀上的傷,他又沉默了下來,覺得這一巴掌是他活該。
一直都是他活該。
他離開醫院后,徹底垮掉了,肩上的擔子把他壓垮了。他自尊心碎了一地,怎么也爬不起來,把自己關在家里,幾度想過輕生。
風間拓齋出院后,強行把他拽出家門,逼他去打工。他大聲嚷嚷,表示抗議,挨了風間拓齋一頓胖揍,這才老實,不得不繼續做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