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見鹿站在門口,一直沒吭聲,他看著甜點被端走,隨后打開了冰箱,搜羅了一番,沒找到速食品,只能自己動手煮了一碗掛面。
他在廚房吃完,把碗放在廚臺上,不敢原路返回,便繞路到書房,找了本書打發時間。
大概十來分鐘后,會客廳安靜下來,女主人送客人離開,隨后返回家中,大喊著伏見鹿曾經的名字。
“周浩!周浩你人呢?!”
伏見鹿突然感覺這個名字有些陌生,他感覺自己似乎很久沒有被人叫周浩了。
女主人喊了幾句,沒得到回應,只好動身尋找,在書房找到了伏見鹿,質問道:“說了多少遍,接待客人時,不準出來亂晃!你讓我怎么跟客人解釋?你戶口都還沒落上呢!”
伏見鹿還是沒吭聲。
他小時候不理解dy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母親為什么想讓他搬走,父親卻始終要把他留下……家里人碰面時,總是有無休止的爭吵,他不想吵架,所以不說話,等母親發泄完,自然會安靜下來。
但他沒想到,母親今日情緒格外激動,她不停地訓斥、不停地質問,逼迫伏見鹿說話;伏見鹿只好開口解釋,她又反問伏見鹿什么要頂嘴。
伏見鹿感覺有點喘不過氣來。
母親似乎很恨他,但又很同情他。在憤怒時,母親會用極盡刻薄的語言侮辱他,說他是野種,是寄生蟲,巴不得他趕緊出門被車撞死;可平靜下來后,母親又會誠懇地道歉,說那些都是氣話,給他很多很多的錢……如果他收了那些錢,母親又會不高興。
眼下,伏見鹿不知道被罵了多久,大概十幾分鐘,又或者是幾個小時,他記不清了,腦袋里在想別的事情——他只能去想別的事情,不讓那些話進入自己心里。
接著,父親回來了,他聽到罵聲,讓伏見鹿回房間,跟母親吵了起來。
伏見鹿走時,吵架聲從身后追了上來,母親不斷重復說自己有多難堪,父親不斷逼迫母親辭掉工作,就連保姆都繞道走,偌大的豪宅好似熔爐。
不過至少他吃飽喝足了。
伏見鹿順著伸縮樓梯爬上閣樓,回到自己房間,躺在了床上。
按道理說,他不應該難過。父母說得沒錯,他這個年紀,不愁吃不愁穿,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住在高檔區的豪宅內,讀的是國際學校,普通人羨慕都來不及,他有什么資格難過呢?
可他就是不高興,總覺得這些東西都與他無關。
伏見鹿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了很久。
別人在二十二歲大學畢業時,才會真正開始思考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甚至絕大部分人在工作三五年后依舊迷茫;但他不一樣,他啟蒙得很早,在十四歲時,他就明白自己不需要為錢而奔波,不需要為了生存而操勞。因為他身上流著父親的血,所以這個社會始終有他的一席之地。
那自己是為了什么而活呢?
就這么一個問題,伏見鹿想了十年。
伏見鹿從七歲開始思考,一直到十七歲,他經歷了戶口落戶、父母離婚、備戰高考……他的前半段人生說起來有些乏善可陳,那些傷疤寫成小段子放在抖音或許會很火,但他只覺得枯燥無味。
這十年就是他的噩夢。
伏見鹿感受不到時間流逝,他躺在床上,睜開眼睛,站在鏡子面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一點一點的長大,重復著一天又一天的日常,四周的景物不斷變換,他搬了幾次家,只有床頭的鏡子始終沒變。
直至十七歲的某一天早晨,伏見鹿睜開雙眼,他有種預感,今天是不同尋常的一天,好像會發生什么大事,徹底改變他的人生軌跡,而且是往好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