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子是真的沒朋友。
一方面是因為她上學時間比較早,同齡人都比她大幾歲,她膽子小不好意思開口說話,大家都覺得她是悶葫蘆,不樂意帶著她一起玩;
另一方面是因為九條家的家教嚴苛,不讓小玉子去外面撒野玩耍,她每天只能聽同學們談論昨天晚上玩了什么、看了什么動畫,根本插不進嘴。
如此惡性循環,小玉子雖說沒有被孤立,但依舊成為了班里的透明人。
她唯一的興趣愛好,就是看推理——九條唯不讓她看電視,過早接觸媒體影視不利于孩子身心健康,也不讓她看些瑪麗蘇或者漫畫書,因此她只能看點推理。
在日本推理不算是閑書,尤其是社會派推理,九條唯覺得她看了能鍛煉邏輯思維、建立健全三觀,因此并未反對。
久而久之,小玉子就有了一個夢想,她想成為書里那樣的名偵探名警部,機智勇敢,心懷正義鋤強扶弱,最最重要的是,身邊還有一個同生死共患難的‘助手君’。
大偵探與助手君之間的情義,不僅超越了男女之間庸俗的荷爾蒙愛情,更是超越了生死間的大恐怖,是君子之間的高山流水遇知音!
他們在列車上背靠背槍戰、在鬼屋里攙扶著逃跑、在強權面前共同進退,從不屈服……他們有著共同的理想、共同的信念、共同的目標,即便發生再激烈的爭吵,最終也會和好如初。
小玉子每次翻閱偵探時,房間外都會傳來爸爸媽媽的爭吵聲。
她躲在被子里看,兇案到了關鍵節點,好搭檔一起勘察現場,大偵探嘲笑助手是笨蛋,這么明顯的線索都沒有發現;九條唯怒斥丈夫愚蠢,就為了所謂的男子氣概斤斤計較……她翻了一頁,助手君和大偵探和好了,但爸爸媽媽還在吵架。
小玉子知道爸爸媽媽愛她,也知道爺爺呵護她,但她就是覺得孤單。
她想交朋友,但又害怕交朋友。
伏見鹿并不懂一個小女孩的心事,他只是隱約意識到,小玉子難過不僅僅是因為挨了罵,而是挨罵之后連個訴苦的地方都沒有。
“我可以當你朋友啊,”他攤在角落里,說道:“我就是你最好的朋友。”
小玉子繼續哭,沒回話,在她眼里,伏見老師是大人,跟她是當不成朋友的……大人和小孩根本沒辦法在一起玩的。
這下伏見鹿徹底沒轍了,只能靠在角落干瞪眼,不吭聲了。
與此同時,在另一個夢境中,源玉子正面臨著同樣的煩惱。
她躲在閣樓床底下,捂著口鼻,透過縫隙張望,心臟緊張得砰砰直跳。
只見地板門探出女人慘白的臉,緊接著是上半身,隨后是一雙青白色的腳踝,以及紅色的高跟鞋,踩著閣樓木地板吱呀作響。
是客廳里的那個女人!
源玉子沒忘,之前她就是被這個女人給活活掐死的,那種窒息的瀕死感格外真實,她絕對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了。
“……剛才是什么聲音?”女人質問道。
“不知道。”陰郁男孩說。
話音一落,源玉子聽到了一記響亮的耳光,陰郁男孩身子晃了晃,站穩了,沒后退,不吭聲了。
“快說!我沒工夫跟你耗著!”女人再次質問。
“不知道。”陰郁男孩還是那句話。
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這次比上回更重,陰郁男孩摔倒在地,和床底下的源玉子對視了一秒,后者注意到了他的臉頰腫了起來。可陰郁男孩毫不在意,依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