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紫苑知道,事情遲則生變,她舉著手槍,隨時可以扣下扳機,但仍舊忍不住想要多看一會伏見鹿的臉。
她希望伏見鹿能露出絕望的表情,再不濟慷慨赴死也行,而不是眼前一副‘我才是贏家’的欠揍樣兒。
“你笑什么?”上杉紫苑問。
“說實話,跟你玩挺有意思的,”伏見鹿雙手戴著鐐銬,望著黑黢黢的槍口:“可惜你對社會規則沒有基本的敬意,太容易玩砸了。”
“所以你是認輸了嗎?”上杉紫苑后退了一步,槍口沒有絲毫晃動:“打算就這么去死?”
“怎么可能。”伏見鹿紋絲不動:“我都已經替你想好了遺言。”
“你有把握在我開槍前搶走引爆器?”上杉紫苑忍不住問道。
“沒有,我手被拷著,要是掰斷關節,還怎么跟你搶引爆器?更何況你正拿槍指著我呢。”伏見鹿實話實說。
“那你是有把握斬殺我然后逃離五十米的爆炸范圍?”上杉紫苑有不好的預感。
“沖刺是有慣性的,折返跑怎么可能不停頓?如果直接朝你沖過去,跑到你身后五十米外的距離,那加起來就是一百米,更不可能了。”伏見鹿替她排除了所有選項。
上杉紫苑沉默了幾秒,她在心中下了決斷,這是最后一個問題,不論伏見鹿如何回答,她都會扣下扳機:
“什么遺言?”
伏見鹿緩緩舉起雙手,他左手搭在鐐銬上,右手豎起食指,放在嘴唇前,示意她噤聲,仔細傾聽。
他站在倒伏的林木中央,背后是燃燒著的熊熊烈火,灰燼直上云端,天邊一抹晨曦映照得大海血紅,白與黑在島嶼和大海中交融。
上杉紫苑側耳傾聽,只聽到火焰燃燒的噼啪聲。
“聽什么?”她問。
“來自正義的轟鳴。”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伏見鹿側過了頭,海崖傳來一聲槍響,聲音非常非常細微,就像是木材燃燒發出的‘啪嗒’聲。
倘若此刻將直播畫面放慢七十倍,眾人便能看到,一顆子彈穿透了火焰,在伏見鹿側頭的同時,它擦著伏見鹿的耳朵,從眼角劃過,正中上杉紫苑眉心。
子彈去勢不減,從上杉紫苑的腦后射出,迎著攝像機鏡頭,筆直地將其擊碎。
直播觀眾都愣住了,包括九條唯在內,她只看到伏見鹿側了下身,上杉紫苑后腦勺濺出血花,緊接著就黑屏了。
怎么回事?
九條唯還以為是線路問題,讓警員抓緊搶修,隨后被告知線路沒問題,是直播中斷了。
下一秒,船艙玻璃閃了下白光。
九條唯轉過頭,往窗外望去,只見貓島中心又亮起一道火柱,比焚燒叢林的火光更粗、更高,濃煙如同蘑菇般直上云霄。
又過了一兩秒,爆炸的轟隆聲才傳了過來,如同平地起驚雷,沿岸海浪不斷翻涌,黑色的潮水撞擊著船艙,巡邏船劇烈搖晃起來。
真爆炸了……
那家伙還活著么?
九條唯能確定上杉紫苑死了,事務官錄下了直播畫面,回頭用來交差。
再怎么說,伏見鹿也是她嫡系的嫡系,是她麾下的得力干將,是她一直以來都在重用(縱容)的警員,回頭結案報告肯定要大書特書。
九條唯的目的達成了,沒有逗留的理由,貓島主理人要求她立即返航。可她示意下屬靜默無線電臺,權當沒聽見對方的命令。
無論如何,她都要等某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