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昏君”二字從市井童謠中傳出,當彈劾奏章里開始出現對圣上德行的質疑。
皇帝便是鐵打的心腸,又怎能不被這番挑釁刺痛?
如此這等變本加厲的冒犯,莫說是執掌江山的帝王。
這換作是誰來了也得破防。
還有那些自詡“忠臣”的官員,打著進諫的旗號,在朝堂之上公然駁斥皇帝推行的新政。
將革新之舉貶為禍國殃民之策,全然不顧天下百姓民生疾苦,與大虞國的長遠發展。
他們結黨營私,借祖宗成法之名,行阻礙變革之實。
甚至在皇帝御駕親臨安撫時,仍固執己見,言語間滿是對百姓的輕視。
被稱為“大俠士”的武林豪杰也一樣,仗著一身武藝與江湖威望,以“替天行道”自居。
他們無視朝廷律法,私自劫下送往邊疆的軍餉,美其名曰“救濟災民”,卻導致戍邊將士食不果腹、衣不蔽體。
更在武林盟會上號召群雄對抗朝廷,煽動百姓對官府的不滿情緒。
他們自以為秉持正義,實則早已淪為擾亂朝綱、破壞安寧的禍端,逼得皇帝不得不揮動手中的屠刀。
而這一切,最終卻都成了原身背負罵名的緣由。
當然了,人世間沒有好壞之分,原身和那個皇帝,也不是什么善茬子。
這位東廠督主沉溺權柄,將朝堂化作自家的修羅場。
他豢養死士,把持詔獄,用剝皮楦草的酷刑震懾異己。
為了鞏固權勢,不惜挑起黨爭,讓滿朝文武互相傾軋,黎民百姓在戰火與苛政下顛沛流離。
龍椅上的帝王同樣雙手沾滿鮮血。
他乾綱獨斷,視群臣如螻蟻,稍有拂逆便誅滅九族。
后宮佳麗三千仍不饜足,強征民女充盈掖庭,引得無數家庭妻離子散。
朝堂之上,他將忠臣的諫言當作逆鱗,用暴虐的手段堵天下悠悠之口。
早就有民間傳聞,皇帝老兒為求長生不老,聽信方士之言,以童男童女祭祀,暴行令人發指。
這君臣二人,一個在陰暗中攪動風云,一個在明面上肆意妄為,像是狼狽為奸,將大虞國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廳堂內,曹金與曹浩盛還在那里隔著一張紫檀案幾對峙,兩人的影子在地板上拉得老長。
“曹金,你休要再推諉!”
曹浩盛一掌拍在案上,震得茶盞叮當作響,“此番差事是你親自應下的,如今搞砸了,自然該由你去向義父請罪!”
曹金冷笑一聲,右手撫摸著腰間繡春刀的刀柄:“說得輕巧。”
“若非錦衣衛那群吃里扒外的狗東西臨陣倒戈,本官怎會”
話到此處,曹金突然噤聲,仿佛連提及失敗都是一種忌諱。
兩人不約而同的望向廳外。
穿過重重院落,東廠那座黑漆大門后,不知藏著多少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
上次有個副千戶辦事不力,被請去“喝茶,回來時十指不見了三根,卻還要跪著謝恩。
“罷了。”
曹金突然泄了氣,從懷中掏出一枚銅錢,“老規矩,字面你去,花面我去。”
銅錢在空中飛快翻轉著,劃出一道銀亮的弧線。
兩人死死盯著那枚決定命運的銅錢,就連額角都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在這東廠,有時候活著比死還難受——特別是當義父那雙保養得宜的手,慢條斯理擺弄刑具的時候。
銅錢落地,在地板上旋轉良久,最終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