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蘇澤又寫出什么叫做“以退求安”。
看到這里,張居正都舒展開眉頭,臉上露出笑容,這蘇一疏果然非同凡響,上來就將當下兩種觀點都噴了一遍!
張居正只覺得莫名的解氣!
接著,蘇澤又引用典籍道:
“《說苑》曰,‘夫兵不可玩,玩則無威;兵不可廢,廢則召寇。’”
“廷議或欲市恩封貢以弭兵,或倡遷界禁邊以避禍,此皆剜肉補瘡之術,非長治久安之道也。”
“夫封貢之策,貌似懷柔,實則示弱于虜。庚戌之恥,俺答受敕書而益橫。今若重施故伎,是使豺狼知我府庫空虛,邊備弛廢,必生覬覦之心。”
“遷界之議,徒損邊民生計,斷互市之利源,猶抱薪救火,終致邊墻內外皆成焦土。”
張居正很滿意蘇澤的兩段論述。
他沒有表態贊同封貢,就是覺得時機不成熟,如果大明朝廷因為把漢那吉入寇就同意開邊,那九邊重鎮的威懾力何在?
而且這些草原胡虜是反復無常,今日同意開貢,明日又會得寸進尺索要更多。
但是遷界禁邊之策,張居正就更反對了。
大明朝廷如果有這個錢糧去執行遷界禁邊,還真不如就聽蘇澤的,和草原打上一場,說不定所耗的銀錢還少些呢!
哪有為了傷敵八百自損一萬的道理?
引經據典,蘇澤又講祖宗之法。
“伏望陛下效太祖北逐蒙元之雄略,法成祖五征漠北之遺烈,敕令邊臣嚴兵固守,選將練兵,待秋高馬肥之時,以堂堂之陣破虜于野。如此則九邊震懾,俺答喪膽,可保十年太平矣。”
看到這里,張居正已經要快要被蘇澤說服了。
但是緊接著,蘇澤又開始說理。
看完這一段,張居正的表情更欣賞了。
蘇澤這一段,說的是俺答部屢次犯邊,反復無常的原因。
別的官員上疏,基本上都是說這些草原胡虜都是夷狄禽獸,都是反復無常之輩,不懂圣人教化,所以才這樣。
但是蘇澤卻從另外一個角度進行了分析。
蘇澤在奏疏中說,草原百姓也是人,都是天生父母養的,其實和中原百姓也沒有區別。
但一方水土一方人,草原的生存方式和中原不同。
草原百姓逐草而居,最重要的生產資料就是牲口,一旦遇到雪災旱災,牲口就會死光,和農耕民族不同,草原百姓失去了牲口就是滅頂之災。
所以每一次草原上發生大災,活不下去的游牧民都會南下入侵,比如嘉靖朝的庚戌之變,就是當年草原上發生了白災(雪災)。
草原的不穩定性,是游牧民族經常南下的原因,緊接著蘇澤又開始論述,為什么俺答部總是反復無常,背信棄義。
蘇澤的論述也很簡單,俺答部和中原不一樣,草原的統治是松散的。
俺答部雖然名義上草原共主,但不像是中原皇帝一樣,對手下部族擁有絕對的控制力。
當災禍發生的時候,俺答汗能救濟本部落就不錯了,其他外圍的中小部落根本沒辦法管。
所以就算是朝廷和俺達汗封貢互市,如果他手下的一些部族活不下去,依然會違背俺達汗的意愿攻擊大明。
嘉靖年間開的馬市,就是因為俺答部的一個小部族不滿互市價格,縱兵劫掠了百姓,最后讓那一次互市毀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