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亥時。
月色正好。
那位羌王與千余羌勇終于將四頭牛羊烤肉食畢,生血飲罷。
四百領鐵鎧,六百套皮甲此刻也已經被卷好,堆在了城中貢獻出來的三十余輛輜重車上。
按那位羌王的意思,此地距那分水驛還有七八十里,就算只需走一半路程,著甲而行也是要累死的,如何還能發動奇襲?
對于又被騙走幾十輛輜重車,張雄、李都尉等人已經無甚可說。
連鐵鎧都借出去了,還在乎幾輛破車?
“你們有誰夜里能看見的,放幾十個下來給俺們推車!”羌王粗獷的聲音傳到城樓之上。
城樓之上,張雄愕然,只覺得再這樣下去,街亭城的毛怕是都要被這群羌人薅光了。
然而李都尉卻是積極,迅速點了幾十個負責夜守的軍士,命他們下城給羌王推車。
軍士們神色猶豫。
“都尉,萬一他們真如張執法所言,是附逆的叛羌,我們這么點人怕不是只能挨宰?”
“什么時候了還說叛羌?!
“若是叛羌,方才直接在城下擒了俺…擒了我,你們這些人難道還不束手就擒?!”
李都尉壓低聲音怒罵,只恨那張郃之子蠱惑人心,破壞魏羌人民抗漢統一戰線。
“李都尉言之有理,你們此去只幫羌人推車。
“他們若欲夜襲,必然派斥候在前偵視,與蜀寇相距十里恐怕就要棄車著甲,到時你們找個山坡躲起來觀望就是。”
經過半日近距離相處,見識過羌人的貪婪習性,又沒有被羌人擒賊先擒王,張雄心中的疑慮基本也已打消。
聽到連張雄也這么說,那名被點名出城的軍司馬也勉強打消了疑慮,帶著五十余名大魏精銳下城。
過不多時,千余羌勇與負責推車的大魏精銳披著月光向東而行,兩刻鐘后便在眾人視線中徹底消失。
…
…
新的一日。
寅時已過。
分水驛西,秦時隴關。
百余甲士靠著殘破的關墻守夜。
“中監軍,有人來了!”一名站在高處的虎賁率先發聲。
眾人定睛望去,什么也沒看到。
中監軍關興則是迅速登上高臺,朝西望去。
只見一點小小的搖曳火光,突兀地出現在漆黑的夜色當中。
越來越近。
當那火光距他三十余步,他終于徹底看清來人,緊接著大步上前。
“安國!”那手持火把而來的年輕小將也是看清了關興,呼了一聲。
“混壹,如何?!”關興滿臉期待,“可曾說服了安定楊條?又是否已入了街亭?”
由于南北路遙,通信斷絕,自趙統帶著百騎離開后,他們這一行近千虎賁,既不知趙統是否成功交結了楊條,也不知街亭是否騙到了手。
然而未及趙統回話,他便又忽的皺眉:“你臉上這疤怎么回事?”
只見趙統臉上一道大大的血疤略微結痂,自下巴延伸到側頰。
從紋路一眼便能看出是被馬鞭狠狠抽了一下。
“無妨。”趙統無所謂道。
“那羌豪楊條倒是爽快,聽到關中已為我大漢所奪,曹真已為我大漢所斬,二話不說便引著幾千羌民押著糧草跟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