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不知,且聽孫安慢慢道來。”
周澤道:“我看仁兄風塵仆仆,想是未曾用飯,且坐下來慢慢說。”
孫安謝過了,挨著劉三兒坐下,劉三兒雖是鬧了個烏龍,也不到得因此就怪起孫安來。他叫來小廝添了碗筷。
孫安將遇上妹子,然后面謝魯達的事情都說了,接著道:“我那日回了家,家父吃了藥,身體慢慢恢復。到了第二天,老父醒轉,問我緣由。我便把來龍去脈都告知了,家父深感恩情,又知恩公要往江南。因此囑咐我好歹護送恩公到了地方,以做報答。孫安便尋到魯提轄,問清二位樣貌打扮,急急趕來。”
周澤聽了恍然大悟,沒想到順手而為的一件事,倒是成了自己和孫安相識的契機。
“不想竟是如此,實不相瞞,小可早聞孫兄英雄名聲,也曾有意尋訪,可惜孫兄彼時不曾在家,一直不能得見,甚為遺憾。沒想到今番因緣際會,不過這來回沒有半年時間卻不成,徒耗仁兄時間。不過區區銀兩,如何使得?況且仁兄父親正病,該侍奉在身邊才是。”
從這里到明州有三千多里,就是腳程快,起碼也要兩個多月才能到。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家父病情已是好轉,大夫說只需好生修養便可痊愈,家中自有舍妹照料著,我孫安也托付了一位與我同歸的的發小照看,并無妨礙。恩公休要再說,只待你去到地方,孫安再折返回來就是,否則家父也是要責怪的。”孫安堅持道。
“既然如此,有孫兄為伴也好,只是恩公一稱不要再提,小可不過順手而為,倘若施恩圖報,卻是落了下乘。我觀孫兄似比小可年長幾歲,若不嫌棄,你我兄弟相稱可好?”
孫安敬佩道:“渭州城中皆知恩公樂善好施,今日一見果真不假。恩公高義,孫安卻不能不記恩情,豈敢居高?”
周澤道:“若如此見外了不是?“
孫安正要推辭,劉三兒道:“容小的說句話,俺卻不曾見得這般推讓,恁的下去什么時候是個頭兒?倒不如東家只稱孫好漢做兄長,孫好漢只叫東家做大官人。”
周澤看孫安也是個認死理的,聞言笑道:“這樣也好,只是我當不得大官人之稱,只稱個小字就好了。如此孫兄卻不要再推辭了。”
孫安思來想去,也就應下了。
三人吃了飯,回房歇了。
翌日,就又踏上了南下的路程。
一路上雖然也碰上了幾個蟊賊,但有孫安在,自然不在話下。
曉行夜宿一程,不覺過去了兩月有余。
這一天,總算是到了明州城外。
此時的明州是一處十分重要的港口所在地,因為西北方向的絲綢之路被阻塞,所以朝廷早在神宗年間就開始鼓勵商人出海。
而明州則是一處海商聚集之地,出海行商雖然有些危險,但十分暴利。
北宋年間,每年只海商稅收就有兩千多萬貫,到了南宋甚至達到三千多萬。
不過現在一些富戶巨賈,因為以蔡京、朱勔為首的官員要為徽宗皇帝建造萬歲山,橫征暴斂,強征船只,奪取家財,搞的是人心惶惶。
“兩個月的奔波,總算是到了。虧得孫兄一路護送,在路上免去了許多的麻煩。孫兄不妨在此歇上一段時日,也見見這江南風土人情,再走不遲。”周澤對孫安道。
孫安道:“正有此意,我雖游歷過許多地方,卻不曾到的這江南來,今番有此良機,何樂不為?”
“如此卻好,我等先進了城再說。”
周澤三人正要進城,城內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從那城門口往里看去,只見一片混亂。
當先一個黃發黃須,手持砍刀,滿臉血跡的男子死命的往外奔逃,從樣貌上看倒像是個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