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緣用一個小貝殼細細刮著木板,點頭道。
“算是吧。”
朱言旭淺淺的喝了一口茶水,看了看頭頂微微搖曳的棗樹枝葉再看看計緣。
“一轉眼我已經老了,計先生倒還是當年風采!”
計緣笑了笑。
“朱大人謬贊了,大人老當益壯,風采同樣不減當年,想必陳升陳大人亦是如此。”
若換成計緣上輩子的說法,陳升和朱言旭兩人,是這幾十年來影響寧安縣最大的“寧安縣雙雄”,后面才輪到一鳴驚人的尹兆先。
沒有這一文一武兩個父母官,曾經困苦的寧安縣也沒有今天,所以計緣對這兩位也是很欽佩的,至少他自認論及當官自己未必就能做得比他們好。
朱言旭喝著茶又試探一句。
“我聽說先生走后,這居安小閣的棗樹再沒開過花,如今先生回來,是否棗樹就該開花了?”
雖然如今的寧安縣人未必有多少人記著,但當初這特殊的棗花香曾經幾乎彌漫半個縣城,朱言旭至今依然記憶猶新。
“它開不開花自然是看它自己的意思,不過朱大人言之有理,若計某來年花季還在這的話,它應該是會開的。”
“哦哦,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這幾句話計緣都沒和他打馬虎眼,算是問什么答什么,朱言旭心中也已經明悟,暫時也沒有再開口,一直時不時抿一口茶看著計緣手上的動作,但抓著茶盞的手一會用力一會放松,顯然心中有事在猶豫。
約莫一刻鐘之后,朱言旭喝了兩盞茶,而計緣也終于將木板上原本的朱漆清理干凈,拿著在桌下輕輕一抖,那些漆屑就紛紛落入了地下,未飄起一絲沾到桌邊兩人。
等計緣將木板放回桌面,伸手輕輕一捋之后再拿起筆,朱言旭的心神也不由被其吸引。
牽袖提筆,沾墨點點,好似一種特殊的韻律隱含其中,朱言旭看得認真,都沒注意到本就已經十分安靜的居安小閣,此刻周圍的聲響都在遠去。
“朱大人,寫字能令人心靜,觀人寫字同樣如此,朱大人且細觀,一會還要請大人評判計某的字。”
計緣聲音平靜有力,將沾了墨的狼毫移至木牌之上,隨后緩緩落下。
墨跡一點便染開,遠比筆鋒所籠罩的區域要大,計緣卻毫不在意,轉腕移動臂緩緩書寫,鐵畫銀鉤蒼勁有力。
朱言旭看計緣寫字,奇妙之處在于,明明其人手上的狼毫筆的筆頭就拇指那么粗,但落下的筆跡卻起碼兩指半那么寬,偏偏該收的地方收該變的地方變,絲毫不影響書法。
良久之后,計緣寫完最后一橫,將筆收起放置在邊上筆架,細觀匾額一會后,笑著對朱言旭道。
“朱大人,還請品鑒品鑒!”
朱言旭還沉浸在剛剛的感覺中,甚至計緣的話都沒打破這種韻律,只是道了聲“好”,就站起來走到了計緣邊上,低頭看著視線始終不曾離去的匾額。
正面一看,“居安小閣”四個字不剛不柔,一種清新怡然之感幾乎透出表面,那是一種安心安定凝神清心的感覺,令他身心舒適。
尤其是“居安”二字,使得朱言旭身安神安,心神平靜,連這段時間休息不好導致的精神不振都大大緩解,顯得神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