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大唐風頭正勁的,當屬今年殿試的首榜狀元郎,那個來自河南道的書生韓昌黎。
在他就職翰林院大學士之后,就已經有人把他的背景都給挖了出來,直到這些都擺到了明面上,那些原本還有些不服氣的文人雅士,也都不得不乖乖閉上了嘴。
話說這位書生是濟南王的義子,這幾乎是大唐有點臺面的人,都知曉的事情。但說到韓昌黎的另一個身份,就讓整個大唐廟堂之中,上至宰相李林甫,下到看管宮門的侍衛統領,盡皆聞之變色。
大唐杜書圣親傳弟子韓昌黎!
這是韓昌黎始終未曾在人前提及的一個身份,不過,既然做了翰林院大學士,當今天子身邊的紅人,自然就沒有了什么秘密可言。
總不可能有人會冒著欺君之罪,為一個書生保守秘密。
這并不影響韓昌黎的仕途,甚至在得知了此事之后的天子,反倒是龍顏大悅:“女帝有那杜書圣,朕亦有韓昌黎,文治武功皆可敵天下!”
哪怕韓昌黎迄今為止,在就職之后短短的歲月里,并沒有任何大成就,可是天子欣賞,天子高興,誰還敢說個不字?
甚至于,朝中的半數大臣都認為,等到老宰相哪天告老還鄉了,這宰相的位置,肯定是這位年輕書生的。他才多大?可不就是將來大唐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宰相!
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今日夜里,韓昌黎披著長袍,伏在文案上,手中執著一根雞距筆,這可不是大唐普通人家能夠用的上的毫筆。
正瞧見他身前還放著厚厚一摞的奏章,時而拿起一本輕輕翻閱,時而伏案縱筆。
這可不是什么輕松活計,翰林院大學士之責,是為協助當今天子批閱奏章,事想天子如此勞累,總不可能所有的奏章,都去看那么一遍吧?
翰林院大學士就負責把那些不應當放入天子眼睛里,不配放到天子眼睛里的奏章給打回去,需要天子刻意留意的奏章,加以注釋,……
年紀輕輕的韓昌黎,并不像尋常的文士一般急躁,他批閱得很仔細,也很認真。
突然,他瞧見了來至于關內道隴東城刺史的一份奏章,奏章的開篇并不奇怪,如同其他地方的尋常奏章一般,說的大多都是這些日子隴東城周邊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沒什么大事情,有也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多是一些今天這個都尉和別駕因為一些什么事情,大吵了一架,明天這位司馬來府上哭訴日子如何清苦,……
看上去原本很簡單的一份奏章,這類奏章多半也就是被韓昌黎記在另一份奏章之上,奏章之上詳細列舉了大唐各府州郡的上級官員,是否在這些日子有述職。
可看到奏章的末尾,韓昌黎猛然愣了下來,他快速地瀏覽了一遍,又翻回到上一頁,再次看了一遍,他放下了手中的筆,如有深思。
燭光跳動許久,韓昌黎也愣了許久,他猛地一笑,緊接著大笑,他看著奏章上最后的那一段,他幾乎可以確定,就是他!
原本呆在屋門外聽候命令的下人,聽到了屋子里的有笑聲傳來,也只敢偷偷回過頭去,瞧上幾眼,不敢聲張,更不敢找其他下人商討這些事情。
說多了,都是要掉腦袋的,誰叫屋子里那位,是當今天子身邊的紅人,紅的發紫的那種。
站在屋外的下人裝著很鎮定,雙手放在小腹上,看著遠處的一顆細柳,想要裝作根本沒聽見屋子里的動靜。
可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屋子里的那位,好像真的是在喊他,他這才眨了眨眼,急忙扭轉身,沖到了屋子里:“大人。”
韓昌黎捏著手中的奏章,沒有再笑,他用手揉了揉額頭,這才緩緩說道:“幫我備馬,順便去招呼一聲孟東野,就說你家大人今日要在文酒會里請他喝酒!”
是喝酒,但不是喝花酒。
“諾!”下人急忙應了一聲,畢恭畢敬行過了禮,這才敢低著頭走出了屋子,心中卻在思量,這位大人真是奇怪,平日里連屋門都不肯出,今天咋就突然要去那文酒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