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還有誰去過大荒?各位大人們,還有什么想說的?”赤契鐵道。
一個瘦削的身影出列,看身量還是個孩子,他沙啞著聲音道:“陛下,定老將軍五十年前領兵赴荒,所見所聞皆為將才謀略,不如聽一聽平常的北荒,或許有些不同。”
“哦?是勾吳侯朱方的兒子?”皇帝看下面華服之下的孩子有些臉熟,出言問道。
“陛下還記得家父?”男孩子喜出望外,跪在地上問。
“倒是沒忘。”皇帝漫不經心的答道,“你家封地在吳越,離北荒幾千里,你能說什么?”
孩子伏在地上,側頭看向人群之中,眼里惡毒一閃而過,“小臣自然沒有去過,可在諸侯世子之中,有一人去過,不僅去過,還與北荒關系匪淺。”
“是誰?”皇帝來了興趣。
“云煌少將軍---嬴鉞!”男孩子難以壓抑聲音里的興奮,他扭過頭用余光惡狠狠地鎖定人群中那個略顯纖細的身影。
今日定要報一鞭之仇!
嬴鉞沒聽見所有人的對話,在定戎衣描述自己對草原的看法時他便開始走神,仿佛那漫山遍野的綠色又向他涌來了,草原上吹拂著清風,牛羊的身影在青草遮掩下若隱若現,突然天黑了下來,一串火光耀眼,如同龍一樣猙獰地飛舞著逼近,那是一隊騎士,他們身披皮甲,邊上點綴以猛獸皮毛,手里的鋼刀像獠牙一樣冰冷。
“阿鉞......阿鉞”女人急切的呼喚在耳邊響了起來,那是......母親?
是的,那就是母親!
嬴鉞瘋了一樣叫喊起來,回應他的是驚雷般的蹄聲與粗野的呼喝,再沒有那個輕柔的聲音,沒有了懷抱,沒有了決絕的吻,夢里的女人眼角流下兩行血淚。
劇烈的疼痛席卷他的腦海。有人推了推他。
“阿鉞......陛下叫你。”熊瀾在他耳邊輕聲說。
嬴鉞不知所措地抬頭,皇帝饒有興趣地從御座上投下視線,前方跪伏著一個瘦瘦男孩子,臉上一道新鮮的傷疤,眼里泛著得意與仇恨。
“嬴鉞......”皇帝輕聲念著嬴鉞的名字,像是在把玩這兩個字,“朱小子在問你,你對北荒有什么看法?”
“出列啊,少將軍。”竇左在一邊輕聲催促著,“陛下在問話!”
滿朝文武的的眼睛像是釘在了這個孩子身上,連帶著北荒使節的眼神也變得有興趣起來。
面對著天下最頂尖的一群人,頂著他們如山一般厚重的氣勢,嬴鉞艱難的邁出一步,不知所措起來,熊瀾躲在人群里沖他腿彎處踢了一腳,嬴鉞“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蓋與琉璃地磚相撞,疼痛像針扎一樣讓他清醒了過來。
“小公子不必慌張,直說就行。”使節盡量柔和地笑了笑。
“少將軍可能沒見過這樣的陣勢,云煌畢竟偏僻,也是情有可原。”勾吳侯世子嘴上為嬴鉞辯解著,眼神卻充滿了挑釁。
那樣的眼神好像一朵火苗落入嬴鉞干涸的眼里,瞬間點燃了他關于云煌的一切記憶,夢里的女人......從火焰里站起身來,沖著他張開熾熱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