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通嘆了口氣,說道:“在太平府,我們出師不利,首先就折了老六。兩年后,我們初具規模,卻在山東青州著了道,老二老三都死了。死的人多了,心也就硬起來了,剩下幾年我們殺光了所有敵對鹽幫,壟斷了淮揚一帶的私鹽。”
說到這里,楊通語氣一軟,眼光也柔和起來,道:“再后來就有了你,爹不想你一出生就是腥風血雨,便帶著剩下的弟兄們金盆洗手,唯恐他們不服,爹就帶著他們去道觀求簽。嘿嘿,這幾個挫鳥如何知道,我早就換了簽文。那一天我們得到了關帝六十八簽,這簽文便是:南販珍珠北販鹽,年來幾倍貨財添;勸君止此求田舍,心欲多時何日厭。
從那之后,我給老四呂泰玄在浙江老家購買了許多田產,老五在楚州掌控我們的漕運,讓他們安享富貴。這幾年風聲又緊了起來,有些小輩太過囂張,以至于官府傳出流言說兩淮鹽王重出江湖,我便讓他們不要前來,以免惹上麻煩。”
楊霖這才想起來,自己從小就知道,在浙江有個四叔和五叔,他們每年都會來一次,帶著一群身材魁梧的莊客,住上幾天就會離開。以前的自己還好奇地問過,楊通只說是家中有事,走不開了。
這倆叔父對自己十分疼愛,見了面總是喜歡把自己拋到天上,然后穩穩地接住,后來卻很長時間沒來,看來就是自己爹剩下的兩個結義弟兄。
楊通的經歷讓楊霖嘆為觀止,自己攤上了個什么樣的爹...
既然是這樣的話,這些人還真是自己的最佳選擇,畢竟自己要干的事不見得多么光彩,很多都不能拿到明面上來,這些人正好合適。
“爹,事不宜遲,萬歲營成立在即,還要麻煩您老人家,再跑一趟啊。”楊霖笑道。
楊通生怕兒子的書生氣犯了,不理睬自己,那可就要了命了,一看他竟然如此開通,果然是和以前大不一樣,不禁喜上眉梢。
自己的身份這些年來就跟一根刺一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楊通,就怕兒子不跟自己相認了,畢竟以前的楊霖確實是一個道德圣人。他說的老四老五為了避風頭不來,其實也是因為怕楊霖不喜。
如今心事已去,楊通只感覺渾身舒泰,起身道:“爹這就走,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楊通要去楚州,自然是走汴河,楊霖把他送到了碼頭前,囑咐道:“爹爹一路保重,楊三,照顧好我爹。”
楊三拍著胸脯:“放心吧少爺,只要有小的...”話沒說完,船體一陣抖動,晃得他差點墜船,卻被楊通一把抓住,提小雞子一般懸空,船平了才放下。
這還是那個癡肥、憨憨的父親么...楊通藏拙這么多年,似乎走路多了都帶喘的,這演技真是沒誰了。
“哈哈哈,霖兒回去吧,現在你可放心了?”
這還有什么不放心的,難怪楊家的商隊極少出事,這群人本來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