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叔微連聲稱是,虛心受教。
傷寒是古代最常見的病癥,往往會奪去染上此病人的性命,大宋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缺少勞動力。
楊霖有心和蔡京商議一番,在各地興建一些官辦醫館,保證窮人也能看病。
蔡京對此一向比較熱衷,應該也不會反對,許叔微見他沉默不語,還以為小堂舅對醫術興趣乏乏,便隨口說些自己知道的趣事。
楊霖有一搭沒一搭地接話,直到他說起自己還認識一個研究算數的,楊霖頓時來了興趣。
“改天叫道我府上來一見。”
許叔微笑道:“我們約好了晚上去樊樓,給小甥接風洗塵,堂舅要見他,現在就可以。”
果然科學家的朋友,都是科學家,這也叫物以類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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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憲遞上門貼后,便局促不安地在門外轉著圈子,楊府的門子也懶得請他進門房歇腿。
許叔微風風火火地跑了出來,一見他便大老遠地打招呼,“賈憲,你怎么才來,我堂舅都等不及了。”
“少宰何等樣人,不回府凈面換衣,我敢來么。”賈憲整襟施禮,一句話還未說完,便被許叔微拖著進了府門。
“別來這套虛禮了,你再不來,我都沒法交代了。”
昭德坊寬大深邃,賈憲不知走了多久,腿都酸了,穿庭過院,向右折過一間月亮門,繞過花畦、假山,迎面又是一處香閣。
穿房過屋之后,許叔微帶著他來到楊霖的書房,是個人進來就會被鎮住,賈憲也不例外。
這書房里除了天子的書畫,就是蔡京的,剩下的都是王羲之真跡、顏真卿書法、吳道子的畫作。
“你就是賈憲?”楊霖笑著問道。
“草民正是。”賈憲垂手肅立,心臟亂跳,隱藏在袖子中的雙手微微顫抖,眼前人雖年輕,卻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大的官。
打量了一番眼前人,年約四旬,滿面風霜,一身青衫已然漿洗發白,看來日子過得不算寬裕。
楊霖劍眉輕挑,笑道:“你身上有沒有功名?”
賈憲臉色漲紅,“草民終日奔波,無暇專研經史,三考無緣。”
許叔微在一旁為朋友幫腔:“堂舅不知,賈憲是有真才學的。”
楊霖瞪了他一眼,道:“有才學怎地沒有功名?”
“少宰所言,草民不敢茍同。”賈憲氣惱之下忘了禮數,侃侃而談,道:“數學古已有之,六藝之道,實數成之。河圖、洛書開發秘奧,八卦、九疇錯綜精微,極而至于大衍、皇極之用,上古圣賢猶且重之,今之常人豈可以為六藝之末而輕忽!
數學之用,普天之下,公私之間,不可一日而缺者也!”
楊霖嘴巴微張,楞了一下,隨即笑道:“本官沒有那個意思,有此眼界,確是當得起有才學三個字。”
自己對北宋數學歷史膚淺的認識,讓楊霖有些心虛,生怕錯過什么大的數學家,耽誤了中華科學的進步,便問道:“你既然如此執著,想必有所建樹,可曾著書立說?”
在他看來,也就是寫了書的,才是厲害的。
“有是有,可惜就是囊中羞澀,難以出版。”賈憲嘆了口氣道:“少時曾撰《黃帝九章算法細草》九卷和《算法古集》二卷,如今還有底稿。”
要是楊霖對數學史有研究,就會知道眼前的窮酸,在這個時代已經發明了高次冪開方的“增乘開方法”。
“哦?改天拿來,我幫你看看,只要有真才實學,本官幫你出錢印刷。”
賈憲大喜過望,他有些忐忑道:“草民斗膽請少宰為拙作作序。”
一個狀元給自己做序,定然是會把影響力和名聲擴張到頂峰。
楊霖點了點頭,道:“做序好說,知可外甥,你們還有什么朋友,都介紹給我認識認識。我對這些雜學,頗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