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陣蒼涼的角聲響起,對面營寨中一隊隊的女真騎士奔涌而出,卷起雪塵賤兮兮地在城塞弓弩的射程邊緣往來馳奔。
馬上女真騎士們全都大聲呼喝,對著城樓方向笑罵口哨,做足了耀武揚威的姿態,看來十分懂得什么叫心理戰。
他們越是如此,就越顯得信心十足,不把城上的契丹人當回事,果然剛剛緩和一些的契丹將士,又一次緊張起來。
不少人手里的弓箭,得不到射箭的命令就擅自發出,根本傷不到女真人分毫,反而換來又一陣嘲笑。
接著女真營中又是數聲號角響動,剛剛出來的女真騎士漸漸收攏坐騎,向兩邊張開。
人喊馬嘶之聲稍歇,就聽見人踏過雪地的沙沙聲接著響起,這種聲音聚在一塊,能有這個聲響,怕不是得有萬人。
果然,視線當中,近萬名被女真韃子擄掠而來的契丹生口,穿著襤褸的衣衫,推著一輛輛粗制爛造的排車在雪地上艱難前行。
排車的后面,還是一群俘虜生口,扛著的幾十架長梯。
女真人不是宋軍,根本造不出好的云梯,甚至這些長梯不配被稱作云梯。
它們既沒有加重的底座,也沒有最上面的垛鉤,更不用說那些有底座可推動,上面有懸戶可載十余甲士直薄城頭的高級貨了。
在這些簡陋粗糙的攻城器械后面,就是黑壓壓的人群,大多數人凍得臉色又青又白,神情麻木。他們手里的武器,都是些草草砍削出來的尖頭木棍。
這些俘虜生口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上京附近的村落里的契丹人。他們在雪地上掙扎前行,不少人赤足凍裂,就拖出一條條觸目驚心的血痕,每一步都是生死之間的鴻溝。
毫無人性的女真騎士策馬在兩邊往來馳奔,大聲呼喝,用劈頭蓋臉的馬鞭催促著大隊生口前行。那冰冷沾血的馬鞭揮舞得呼呼生響,毫不留情地抽打著這些生口。
沒有一個人遮擋逃避,只是麻木的承受,一步步的朝前挪動。近萬個炮灰組成的黑壓壓的隊伍當中,甚至連一聲呼喊哭號之聲都聽不見。
每一個兇殘的蠻族,都有著類似地炮灰隊伍,就如同當年西夏陣中漢兒組成的撞令郎一般。
只不過,現在的這群人,比“撞令郎”們更慘,女真人絲毫不關心他們的死活,只要這群人把攻城器械推到城下,消耗城上守軍的滾石檑木和金汁。
契丹人想要擋住這群人的攻擊,只能把自己的弓箭,石頭和金汁,朝著自己人的頭上發射、澆灌。
這些生口都是上京城外的人,守城的契丹兵馬都知道,這里面和可能就有自己的親人。
縱使在亂世,終日里廝殺搏命,更多的也是兵對兵,將對將。
驅使著趕赴死地,待之有若豬狗的大場面,也只有女真人能干得出來。
城樓的撻不野,也看的頭皮發麻,這些麻木的就跟死尸一樣的同胞,將會生生消耗掉自己給女真韃子精心準備的守城武器。
“干他娘的韃子,忒沒人性。”啐了一口唾沫,撻不野拔刀下令,不許用金汁,只用弓箭射殺這些生口。
女真號角聲又接著嗚嗚響動,撻不野臉上從不耐變成瘋狂,吼罵道:“他娘的有完沒完!”
這次卻是更多的女真軍馬開了出來,而且這些開出的女真軍馬不同前面輕騎,人人都披重甲,馬裹毛氈,挎硬弓持長兵,一隊隊洪流也似的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