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兵卒也是老人了,若是尋常事情,也斷不會如此不堪,聽見周老六問話,有個兵卒用袖子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哆哆嗦嗦答道“周頭,你看,那邊哪個小子——!帶了個怪物!”話一出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聲音比平日聽起來又沙又啞許多,聽來更覺刺耳。
周老六轉頭望那邊望去,登時也是下了一跳。
只見城門外十來丈遠,站定了一個少年郎。
這少年郎,看起來約么十三四歲的年紀,生得劍眉星目,唇紅齒白,一雙俊目皂白分明,精光四射,虎視鷹揚,倒是一副好面相!
年歲不大,但身量已是不遜于平常壯年男子,身材高挑,細腰乍背。
雖說衣著普通,但是周老六干了多年的城門官,三教九流每日打城門這出出入入,這眼睛自然是毒辣得很,似這等出眾人物,可不像是山野村夫之家能培養的出來的。
況且,周老六眼尖,一眼就盯上了那少年郎腰間佩著的一塊無暇美玉,看成色質地,若是折算成銀錢,怕是他老周一輩子都沒見過的天文數字。老周目光便和善了幾分,心道莫不是哪家的豪門公子,穿了尋常百姓人家的衣服偷偷出來玩耍的罷。
那少年郎見周老六目光望來,沖他呲牙一笑,陽光燦爛,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看著就覺得舒暢,不自由的讓人心生幾分好感。
再往旁邊一瞧,周老六終于明白了之前的慌亂是從何而來。那少年郎牽著一匹矯健的高頭大馬也就罷了,可身旁還跟著一頭碩大的黑毛惡獸!
那惡獸頭大如斗,體長過丈,一條鋼鞭似的大尾巴在身后甩來甩去。渾身肌肉虬結,遍體烏黑油亮的黑毛,好似上好的綢緞一般,被清晨的陽光一射,泛出黑黲黲的光芒,一道道深紫色的條紋密布,吊睛白額,腦門上還生著三橫一豎的王字形條紋!
見周老六望著它,那惡獸側著腦袋,瞇著一雙眼睛也在打量周老六,只是周老六覺得一股涼氣從頭上到腳下,腿肚子都在轉筋。覺得那兇獸半瞇著眼睛透出一股兇光,總在自己脖子前后轉悠。
周老六干了多年城門官,每日迎來送往,各種達官顯貴,豪門大戶也算見識了不少,自襯也算有幾分見識。
這些豪門顯貴,不少人家都圈養著一些兇猛惡獸,天上飛的各種蒼鷹雕號,地上跑的,小到猞猁山貓,大到猛虎花豹,就連西域弄來的卷毛獅子,周老六也有幸見識過一回。一來看家護院,二來可以飛鷹走馬,也能突出個豪門大戶的與眾不同。
但是這只黑毛兇獸,周老六可從未見過,也不知是哪來的異種。看這樣貌,倒像是一頭斑斕猛虎,可天下哪有黑色的老虎?何況這體型也足足比尋常老虎大了兩圈!
見周老六半晌沒有反應,那黑毛兇獸許是不耐煩了,繞著那少年郎不斷的轉圈子,低著頭,半露出四顆如刀般森白的獠牙,喉嚨里嗚嚕嗚嚕的發出低吼,看那架勢,作勢欲撲!
周老六與一眾守城官兵看得是心驚肉跳,兩股戰戰,好懸沒尿了褲子。看那兇獸的體型,要是撲將過來,估么自己這小體格還不夠它塞牙縫的。
這時,那少年郎呵斥一聲“小黑!不得無禮!你忘了出來前我怎么教育你的!再不聽話,我就揍你!”
那兇獸問得話音,立時態度大變,好似小狗一般,低眉順目,往地上一趴,不再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