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出現后,各世家、圣地都是大地震。
有不少人也是親眼見到這尊圣人,各自傳訊回去后,世家狗們都惶恐不可度日。
那次的朱雀大街集會,也都有假戲真做的意思,誰想到……”
他再度苦笑一聲,又飲了一口悶酒:
“杜紹之教了宋遲一輩子事功,誰又能想到,事發的時候,背黑鍋的竟是宋遲。
你看,可有這般當老師的么?”
“先生這番話,真是令小僧大開眼界。”
白術輕聲一嘆,雙手合十。
遠處,華服的貴人們依舊談笑自若,眼神卻都彼此冷了下去,細細微微,在遠處,傳來無數道遁光飛行的破空聲。
“獅子與羔羊,如何能共處一室?”
黃衫男子罔若未聞,自顧自嘆息:
“宋遲想開萬世未有的大太平,卻終是建在外力上。
你看,夫子不至,他的萬般算計,還是做了東流水。”
“那先生有何高策?”
這時候,白術已退到人群中去。
華服的貴人們面若寒霜,氣機牽連下,牢牢將這方天地困鎖住,連一只飛蠅都不得出。
“武王得國不正,不,也怨不得武王。天下自古以來,不都是如此嗎?”
黃衫男子搖搖頭:
“你們這些世家狗一切都是最好的,最好的心法,最好的武學,最好的資糧。
憑什么,憑什么我們這些寒族出身,就要為了一根骨頭,跑斷了自己的兩條腿?我們就是浮草!就是飄萍!
你們這些世家狗,憑什么?
天下人要平等,一切都要均平,一切都要合乎規矩!
不要再有士庶之別了!宋遲未竟的事業,我等來幫他做完!”
他憤然起身,將酒樽貫在地面,摔了個粉碎,慷慨道:
“今后不再有士庶、王朝、圣地、世家……
我等,我等要為天地,開萬世未有的大太平!”
一片死寂,靜到連落針可聞。
“憑什么?”有人厲聲冷笑,“憑你區區一具眼竅化身?”
“狂悖無禮!”
“果然是寒門的賤骨頭!”
“當誅!”
一人沉著臉,高高抬起手,所有聲浪也都漸次低下去。
“我記得……”
宅邸主人孫將軍慢慢開口:
“在下邀請的似乎是沈周沈先生,尊駕又是何人,沈先生呢?”
“沈周這種背友孽畜,有何顏面活在世上?”
黃衫男人怪笑一聲,往臉上一扯,就撕下一張人面。
“不止沈周,羊士玄、左昭……朱雀大街上那些世家子,一個躲不過!”
“你是……”
孫將軍身軀一震,不可置信開口。
“我叫徐堰。”
黃衫男子慢慢睜開雙目,他迎著眾人震怖的目光,粲然一笑。
不是先前黑白分明的眼珠,此刻,在眾人面前的——
是慘白如鬼燈,白森森一片,毫無半點雜色的瞳孔。
那是人魔和活尸的眼睛。
他張開雙臂,神情泰然自若:
“出身長水觀,師承長水觀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