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還有這遭?!
“你!”白術木著臉,繼續肯定地豎起大拇指:“你漂亮!”
“洛嬋?”
“……洛嬋是誰?”
半響后,被裴菏輕輕掐了記,疼得一驚的白術茫然開口:“我怎么從沒聽說過這名字?”
一個接一個的名字被念出,白術表情已經由木然,慢慢變成了絕望。
世家、圣地、三國的王室甚至還有海外諸國,其中有些人名,白術從沒有聽說過,但認得的,其中修為,最次也是五境命藏,高者,甚至不乏第六境的人仙。
“你還擱這集郵呢?!”
白術暗罵一聲,卻也無可奈何。
“我不喜歡你這身打扮。”
裴菏退后幾步,細細端詳了白術一番,抿唇輕笑道:
“你玄衣玄冠的道人裝扮,要比現在要更好瞧些。”
“我回去就換。”
白術舉手:
“我能回去睡覺了嗎?”
“等等。”
裴菏纖細白皙的玉指輕輕一展,靈光乍現,她拿起一個銀鐲子,遞到白術面前。
“戴上它。”
“這啥?”白術小心翼翼,他試探伸手碰了碰,發覺這不是件法器,只是一個普通的銀鐲子,而且成色似乎不是太好。
“戴上它。”裴菏淡淡開口:“我不許你摘下來,我要你時時刻刻戴著。”
“這鐲子,是有什么獨特意義嗎?”
白術謹慎盯著鐲子,卻并不伸手去拿。
當他還欲再啰嗦時,只見裴菏美眸微微瞇起,一道無形劍光瞬息削去了白術衣角,來去皆匆匆,無影無跡。
“我戴!我戴!”
白術嚇了跳,一把搶過裴菏手中的鐲子,慌張套進腕上。
“回……回見?”
戴上小鐲子的白術謹慎看了看裴菏,見她神色疏離,卻沒什么反對的意思,于是訕笑打了個招呼,撒腿就往外跑,頭也不回。
裴菏垂下眼簾,輕聲笑了笑。
地宮里,依舊是一片森寂,那光雨還未散去,如深夏夜里的點點亮光,在空中流淌成河,發出比火更鮮艷的亮光。
亮光從上而下,照在地宮里,照在涅槃池上,像風里燃燒的某種易燃物。
隱約的火光中,置身其下的裴菏也微微怔了片刻,腦中思緒也開始模糊了起來。
“貧僧只是區區過客,裴施主何必如此執迷。”
記憶里,玄衣的俊美道人面上帶著淡笑,他一步跨出,就搖身一變,化成了白衣芒鞋的僧人。
“天下不知多少年輕俊才,對施主念念不忘,貧僧勸裴施主還是回頭,不要再自誤了。”
“你得了上清雷法,就不要我了!”
記憶里,裴菏聽見了自己清晰的哭聲。
青衣的女孩子提著裙角,她站在山澗的溪水里,滿臉淚痕,溪水漫過她纖細白皙的腳踝,頭上的金步搖隨著哭泣聲,也叮叮作響。
她死死盯著云霧里,那個捧著經卷的白衣僧人,哽咽開口:
“無明,你混蛋!你不要臉!”
“他教我,收余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白衣僧人淡淡念了一句,臉上的神情絲毫不為所動:
“裴施主,勸你苦海回身,早悟蘭因,今后……”
白衣僧人微微一笑,溫聲開口道:
“今后,再也不相見了。”
云消霧散,僧人的身影再也不見,裴菏見那穿著青衣的女孩子,一路跌跌撞撞,好幾次栽倒在溪水里,狼狽不堪。
最終在一座云崖,眼圈發紅的女孩子解下腕上,那僧人先前所贈的銀鐲子,一把將其擲入滾滾松濤里,再也不見。
做完這一切后,她抱住膝蓋,放聲大哭了起來。
記憶里的哭聲,那么凄切,就像雷雨天被人遺棄在外,打濕了皮毛的小貓。
地宮里。
裴菏怔了半響,良久后,她忽得冷笑一聲:
“早悟蘭因?”
“你真以為先前那些事,都能一筆勾銷嗎?”
……
月光明亮,參星皎潔,濃厚的云朵被亮光也照得堂皇、璀璨,將遁光升到云層之上后,放眼所見,唯有一片人間水晶宮。
涅槃池三日過去,現在出來,又是一天的日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