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中閃過這個念頭,但很快襲來的劇痛,將這個念頭也轟然擊碎,徹底湮沒了。
剎那。
虛空再度隱隱現開,像是連通了兩界的門戶。
無明還來不及掙扎回身,便有一道凄艷赤光飛起,將他一劍削首!
“我放心了!”兩道人影驟然現出。
捏碎黯淡的兩界符,看著那具身首分離的無頭殘尸,葉郁冉拍了拍胸膛,長舒口氣:“我可安睡了!”
在他身后,竇方也是長舒口氣,但又有些無奈。
“怎到江南來了?”他攤手:“這要回洛邑,又是不少麻煩。”
“只要能殺了他,一切都不算什么……”葉郁冉嘆息從無明的尸骸上收回目光。
一位神足通的法主,殺了他,若是真正敗露之后,即便是壽吾葉氏,也要畏懼南禪宗的怒火,他將竇方強硬拉來,也是要拖烏宛竇氏一齊下水的意思。
他唏噓抬起頭,在這片南國的土地,早已是日輪沉落,曉月初升。
在數十里的天穹外,旌旗蔽空,戰車轟隆,甲胄華美的騎士們高聲呼喝,如同獵獸般,朝地下拋射出璀璨的符箭,把夜空照耀成一片火海。
“該死的,是謝家的鳳凰騎!”在火光外,葉郁冉皺眉,臉上微微正色:“他們在搞什么鬼?”
獵獸?
什么蠻獸能堂皇出沒在郡城外?又是如何神通,才能惹得鳳凰騎出兵圍剿?
葉郁冉整了整衣冠,壽吾葉氏與長縉謝家雖算不上親善,但好歹也有幾分姻親,當他正要去拜見這群鳳凰騎的主事者時,突然心頭一緊。
元神傳來示警的訊息,在連神念都無法捕捉的虛空處,一道白色的身影鬼魅般閃過。
四下無人,天地間寂寥無聲。
額頭大滴大滴的汗珠沁出,在漫長到讓人絕望的死寂中,葉郁冉猛得轉身。
“竇兄……”
一個本不該存在的心跳聲輕輕響起。
在葉郁冉驚惶回頭的剎那,自方才起,那便一直靜默無聲的竇方無聲張了張嘴,他手中的符劍輕輕墜地,旋即,頭顱從中間平滑裂開!
噗!
來不及驚叫,一只手便直直貫穿了他的胸膛,在夜幕下死一般的森寂中,吐血的葉郁冉如同一只被荊棘刺透皮膜的鴿子。往日的驕狂和散漫再也不見,唯有恐懼,對于死亡,也對于那鬼魅一般出沒的身影。
怎么可能!
他慘笑著回過頭,卻見到了一個出乎意料的身影。
“你,你……”葉郁冉瞪大了雙眼,看著那探手貫穿自己胸膛,本應該身首分離了的無明,眼角瘋狂抽動:“你,你……”
他想大叫,他想問一個斷了頭,消了元神的人如何能復生!又如何能瞬殺了自己和竇方!但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只留下急促的尾音,像一只被狠狠掐住脖子的鴨子。
在死寂中,貫穿了葉郁冉胸膛的人睜開眼。
那是比日光還要絢麗,比朝霞還要瑰美的顏色,像是千萬噸白銀被熔化成銀白的海,悉數傾注在眼底,匯成了森冷而浩渺的白。
葉郁冉呆呆楞住了,他被這宇宙間極致的,瑰麗而森嚴的美所震驚,像是古神在他面前揭開了時光的面紗。在宇宙極致的美之前,他整個人的生機飛速流逝,像是也化作了一個細細的,微小的點,輕巧投入了那片銀白的海潮。
漠視著葉郁冉死前僵在臉上的微笑,在銀白瞳孔下,只有一道冰冷而渾濁的男聲嘲弄響起,帶著漠然的鄙夷意味。
“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