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本地喚作檸檬。
聞著滿屋香氣,千歲迫不及待舉起了箸,再顧不得理他。
……
用過飯,燕三郎照例藥浴調息,收工時也就到了后半夜。
他擦干身子,換過一身衣裳,趁著夜色出了門。“有多遠?”
“二里。”
這兒離主街不遠。柳沛是個四通八達的商縣,有些酒館一直開到天明,以招待來往客人。
在轉進燈火通明的街道之前,他身上竄出一縷紅煙,借著黑暗的掩護溜進了巷子口內里第四間的驛館。
這家驛館門面很小,招牌都褪了色,門口一個搖搖晃晃的紅燈籠,光線勉強能照亮上面的字:
都陶館。
除了小蒼蠅館子,柳沛遍地都是這種小旅館,以供來來往往的行商和小生意人落腳。什么天字房、上房是不要想了,里面客房小、條件差,這個都陶館的樓板還會嘎吱作響,倘若夜里翻個身,所有驛館里的客人都能聽見。
唯一的優勢,就是價格便宜。
燕三郎走去對面的酒館,要了一碟咸水毛豆,一盤鹵牛肉,配著一壺果子酒自斟自飲。
其他行客看見這孩子半夜獨上酒館,都有些驚訝。有一桌上坐著三個男子,其中兩個互使了一下眼色,就要上前。
沒有大人陪伴,這點兒大的孩子好下手,或綁架或拐賣,都有去處。
但他們還未離桌,第三名伙伴就按住了他們的手,聲音壓到極低:“這個不行。”
為何?
“我認得他。這小鬼一個人住在孫家的偏院。那院子半年前才死過人,附近都傳是兇宅。”
那兩人臉色都變了,坐回去繼續喝酒。獨自住在兇宅的小孩子,能是什么好鳥?
燕三郎有意無意瞄了他們一眼,目光冷淡。
這三人作賊心虛,再看這小鬼半夜一個人從他住的兇宅溜出來喝酒,怎么想怎么不對勁。
心里忽然瘆得慌啊。
……
燕三郎把果子露喝完,就結賬往回走。路過都陶館,紅煙又飄回他身上的木鈴鐺里。
千歲的聲音同時飄入耳中:“鬼面巢蛛收回來了。”
今晚在酒樓里扶醉客時,燕三郎趁機將一只小小的鬼面巢蛛放到那人衣擺上。醉客被同伴扶進驛館也是倒頭便睡,那蜘蛛就成了路標,能指引千歲找到這人下榻之處。
這人爛醉如泥,千歲毫不費力就潛入夢鄉,向他問出許多實話。
燕三郎回家關上院門,才問千歲:“那人怎說?”他在衡西商會干活,平時看著一切都好,就是進出商會的人員駁雜,以他的眼力,能看出其中許多都不走正道。既然在那里安身,燕三郎覺得,最好對它有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