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春明城,就是他們風光無倆的涂家!
刑家幾個月來都被打壓夠戧,現在見到死對頭落魄,那真像大夏天吃冰西瓜,吃一次爽一回,一直吃一直爽。
燕三郎沉默以對。
只有他和千歲知道,真正的瘟神根本不是涂云山,可誰讓人證物證俱在?
并且證人還是官署的陳提轄,還是威望深遠的連容生?
連夫子何等名聲,涂云山還是他的愛徒。若非事實真正如此,他怎會自折羽毛,指證自己的親傳弟子?這傳出去,于他的名聲不是一大打擊么?
所以,大家都深信不疑。
涂家這一回替絲芽背鍋是背定了。
可那又怎么樣?這個世道有多少家族興起又衰亡,就如池塘的漣漪,最后都歸于無形,涂家不過其中之一。
誰會在意它的結局?
就如千歲所說,并不是你沒做錯什么,你就可以存活下去。
燕三郎看了看呼呼大睡的白貓。
身邊的案幾鋪著錦墊,上頭的白貓睡成了一盤,腹部有節奏地起伏,尖耳朵在陽光下透出軟嫩的粉紅色,看起來無憂又無慮,沒心又沒肺。
當一只貓好像也很幸福。燕三郎忍不住輕輕捏了捏它的耳朵。
軟乎乎,暖乎乎,手感真好呀。
貓兒沒醒,但是耳朵動了動。
趁它不反抗,燕三郎趕緊又捏了兩下。
貓兒惱了,把腦袋盤得更深,讓他摸不著。
這時,刑天宥一邊嗑瓜子一邊問燕三郎:“可還記得風家?”
他和春深堂時常走動,跟燕三郎越發熟絡,也不像剛開始接觸那樣小心謹慎。
“當然,我前幾日路遇風二爺,還跟他吃了兩盞茶。”燕三郎的記憶力一向優秀。
“我才接到消息,原來風家人在梁國參戰,已經晉升左將軍,捷報頻傳。”刑天宥輕嘆一口氣,“這下子,風家該得意了。”
燕三郎明明知道,但還是驚嘆:“他家加入王廷軍?那可押對寶了。”會聊天也是一種本事,千歲說過的。
“可不是么?”刑天宥果然興沖沖給他解說,“梁國天子的親舅沈欽文麾下人才濟濟,聽說不限出身,能征善戰就用。”
“難怪。”燕三郎恍然,“風家不是梁國人也得了重用。”風家是千食國人,跟梁國之間還隔了一個攏沙宗,想來梁王廷用著也放心。
“是啊,他家得了實惠。梁國得勝王造反,一開始勢如破竹,到前年、去年局勢逆轉,尤其聽說去年一連吃了幾次大敗仗,現在只剩下負隅頑抗,王廷勝局已定。”刑天宥的語氣不無羨慕,“勤王有功的,戰后都會封賞。”
春明城的這些家族,涂家先研制出瘟疫的解藥,雖然現在如過街老鼠,但至少風光過一陣;風家更不用說了,名氣很快要借著梁國大勝的勢頭水漲船高,說不定從此躋身一流家族。
相比之下,刑家就太安穩了,穩穩地不出頭。
燕三郎也看出他眼里的失落,安慰道:“戰爭還未結束呢,戰場上的事,誰也說不好。”說起來,若非一年半前得勝王把手伸向黟城,搶奪木鈴鐺,他到現在也還是個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