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容生點了點頭。他也知道這個小徒弟有幾分本事,提早知情并不奇怪。
從他這里得到確認,燕三郎當即失聲道:“竟是真的……難以置信!”
趴在書箱整理毛發的白貓一頓,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
裝,你繼續裝。
真相只有一個,就掌握在他們手里。被瘟神附體的根本不是涂云山,而是鮫人絲芽。但是燕三郎顯然是不會說出去的,所有證據都已經湮滅,死無對證,他也無法對人解釋自己為什么會知道真相。
所以,涂云山這口黑鍋是背定了。
她就聽到燕三郎帶著唏噓和遲疑的語氣問:“連小姐還好嗎?”這小子,越來越會裝相了。
連容生輕輕嘆了口氣:“她會好的。”
涂云山追求連萱已久,后者芳心漸許,這也是連容生默認的,因此他此刻實是有些自責:“子悠那孩子聰明好學,就是心焦體躁,想要出人頭地,這一點竟不如你。我原不同意他與萱兒,他反而更想表現,選上這么一條歧路。”
燕三郎沉默,不接話。
涂云山雖然未被瘟神附體,但他偷走黑木部族的泉心石,導致瘟神出逃釋放大面積疫疾、十余萬人死亡,起因不過是他想將泉心石獻予句遙王,為涂家、為己身攀上晉升之梯而已。連容生說他走上歧路,也并未說錯。
師徒又聊了一會兒,燕三郎見他心事重重,也不多叨擾,很快告辭走了。
教出個瘟神弟子,這對連容生是個沉重打擊,更不用說有損其帝師的名聲。想來連夫子今后擇徒會更加嚴苛。
望著燕三郎離去的背影,連容生目中有精光閃過,但最終什么也沒說。
這個徒弟也不簡單,希望他莫要步上涂云山的后塵。
話說,鮫人在泉邊擊殺涂云山的時候,有個藏頭露尾的女子出手相助。此女后來杳無音訊,再未出現,也成一重疑竇。
連容生還未細想,后面一批訪客又至,他只得把疑問都壓了下去。
……
這個年關,燕三郎過得舒心,但有人就很不愉快了。
涂云山是瘟神的消息傳開,涂家頓時顏面掃地,并且官署已將此事報送王廷,日后批復下來,等待涂家的將是一記又一記重重的板子。
所幸瘟疫并非在句遙國內發生,否則涂家承受不起天子之怒。但句遙國同樣要承受來自八方的追責壓力,最后這些壓力也會轉嫁到涂家身上。
總要有人為這次疫災負責,為十余萬條人命負責!
最早是涂家拿出了治瘟的解藥,救下黎民性命,現在大家知道了,解鈴還需系鈴人。當時涂家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丟臉。
等過完元宵,民間也得了消息,涂家名下的生意頓時一落千丈。
誰敢跟瘟神家里買東西?
當然涂家現在憂心忡忡的不是生意,而是即將到來的苛責。那感覺就像頭上懸著一把利劍,隨時都會落下。
并且所有人都明白,它一定會落下,區別只在于時間的早晚罷了。
對涂家來說,這個年關太難熬了。
“涂家死定了!”刑天宥說起此事時,都是眉飛色舞。和所有千食國貴族一樣,他看見涂家的窘境只覺揚眉吐氣。先前春明城人不是孤立他們,打砸他們的屋宅和鋪子嗎,不是指責他們帶來了瘟疫嗎?現在可以好好瞪大自己的狗眼,看看瘟疫源到底來自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