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畢竟同門一場。
“鳶姑娘?”邊上傳來人聲,賀小鳶轉頭,才發現送衣來的婦人還留在原地等著。
“蘇姐,多謝了。”她微笑道,
這位蘇姐原籍就在本地,但她丈夫和兒子都加入了褐軍。
她擺擺手,笑得純樸:“道什么謝,我也沒幫什么忙。”
賀小鳶心里有事,只是“唔”了一聲。
“廷軍的服制和鎮北軍很像。那孩子走得太急了,不然我兩三針就能替他改好。”蘇姐也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一邊往外走,“哦,我走了啊,鳶姑娘你有事再喊我……”
“好——”賀小鳶一個愣神,忽覺不對,轉頭問她,“蘇姐,你怎知這兩種軍衣很像?你見過鎮北軍的軍裝?”
“是啊。”蘇姐答得理所當然,“也就是顏色不同,料子不同,肩甲的形狀不同。”
“何時何地見過?”賀小鳶知道這婦人是土生土長的本地戶,鎮北軍卻在衛國北境活動,多少年也不會來內地一趟,她怎有機會見識鎮北軍的軍衣?
“也就是兩年前秋天罷。”蘇姐停下腳步想了想,“聽說那年西邊的棉花欠收,所以鎮北軍的冬衣都指定給洛桐鎮做了,趕在冬天之前就要交貨。那可是軍令呀,趕不完要殺頭的!鎮里哪有那么多人手,就把我們都找去幫忙了,甚至附近十里八鄉的繡娘都被找去日夜趕工哩。”
賀小鳶點了點頭:“你縫制過鎮北軍的軍衣。”
“那可不是么?一眼就能認出來。”
賀小鳶聽到這里卻又皺眉:“我記得韓……鎮北侯早就在北境開了軍屯,還自籌糧餉,也差不多就是兩年前吧。”
是了,是了,蘇姐這么一說,她就想起來了。兩年前衛國北境遭遇百年一遇的寒潮,天氣苦寒。別說是人了,野獸都被凍斃路邊。韓昭幾度催討,國內運去的物資卻嚴重不足,尤缺御寒衣物。那年冬天,鎮北軍里有許多士兵被活活凍死,很是凄慘。從那以后,韓昭才不顧王廷反對,開設了軍屯以求自給自足。
“不對啊,既然這里做出鎮北軍的軍衣,北境怎會凍死那么多人?”賀小鳶本能地覺出其中有些問題,但她那時不在衛國,根本不知這當中發生過什么事。
蘇姐卻小聲道:“我聽繡娘提過,有一大批軍衣做完以后就留在洛桐鎮,也沒派出去。她們還抱怨呢,官方督大家趕工時嚴色俱厲,直把人催得屁滾尿流。結果我們沒日沒夜把軍衣都趕出來了,他們倒好,把成品堆在庫房里,倒不著急往外送了!”
“堆在庫房里,不急著往外送。”賀小鳶自動略去前面幾句抱怨,只把這兩個關鍵句子反復斟酌,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那這批成衣呢?”她心頭忽然瘆得慌,好像有禍事即將發生,“還堆在庫房里么?”
“啊,那我就不清楚哩,我也不是官家。”蘇姐笑道,“不過這兩年冬天反而不太冷。”
那批冬衣都是鎮北軍的款式,如果其他衛軍想用,還得重新改過。以衛國官員的尿性……賀小鳶心頭有靈光一閃,呼吸都一下子頓住:“蘇姐,洛桐鎮離這里有多遠!”
蘇姐在心中測算一下:“約莫是……不到四十里地?”
賀小鳶順手取紙,拿出廚房一截燒焦的木炭,飛快在紙上繪了個草圖,隨意標注幾個主要地點,然后問蘇姐:“洛桐鎮在哪個位置?指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