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亦為宮正司不成文的規矩。
凡進獨步居者,便如那衙門里挨殺威棒的兇嫌,兩者雖情形有別,效驗卻相類,皆是先行折磨兇嫌之身心,再加拷問。
有那意志不堅者,熬不過去,問什么招什么。
一念及此,紅藥便覺腹中饑火灼灼,嗓子渴得幾乎冒煙,且這天寒地凍地,那磚地與磚墻都透著寒氣,她方才是太困了,才得盹著,如今卻是不敢睡了,只在屋中繞圈打轉,活動著幾乎凍僵的手腳。
數息后,外頭便傳來了紅梅拍打鐵門、嘶聲哭喊的聲響。
顯然,她熬不下去了。
紅藥覺著,再等上半刻,她也該“熬不下去”。
正在她閉目調息、凝神聚氣時,鐵門忽地“嘩啷”一響,隨后,燭光便照了進來。
這突如其來的明亮,令紅藥下意識瞇起了眼。
“出來罷。”熟悉的語聲隨之響起。
嚴宮正!
她如何會來?
紅藥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
以嚴宮正之尊,紅藥現下還夠不著。
難不成,是紅菱招出了什么?
這念頭在腦中轉了轉,又被紅藥按下。
紅菱很聰明。她應該知曉,此時最好的辦法,不是胡亂攀扯旁人,而是一推到底、一問三不知。
而她更該想到的是,既然紅藥敢以稻草人反陷于她,便表明對方早有脫身之策,根本不怕她拿筆跡說事兒,說不得還張好了網等著她往下跳。
紅菱不至于犯這樣的傻。
然而,除此之外,紅藥想不出還有什么事,能夠連嚴宮正都給驚動了。
她心里七上八下地,被幾名健仆押進了問話之處。
訊問的過程比紅藥想得更輕松。
嚴宮正似是毫無頭緒,雖句句不離紅菱,卻無一問在點子上。
她好像知道得并不多,甚至是蒙在鼓里。
半刻后,紅藥便做出如上推斷。
原因何在?
是紅菱堅不吐口、還是另生變故?
紅藥猜不出。
她只慶幸于不必編出話來騙人,嚴宮正的每個問題,她都能照實回答。
饒是如此,紅藥還是累出了一身的汗,每句話皆是先在腦子里過兩遍,方敢開口。
嚴宮正也未起疑。
大半天水米未沾牙,關在那狹小、黑暗且陰冷的獨步居,紅藥此時已是面色青紫、嘴唇干裂,語聲沙啞如八十老嫗,模樣極為凄慘,便語速慢了些,也不算奇怪。
比紅藥說話更慢、更膽怯的,嚴宮正見過不知多少,自是不以為意。
紅藥很快便被押回了獨步居。
接下來這一晚,她過得并不安生。
寂夜之中,外面的聲息總能傳進來。
腳步聲、說話聲,以及偶爾閃過窗邊的燈火,無不昭示著一件事:
宮正司出了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