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今之計,藏起來才是最好的法子。
可是,這虞園她根本不熟,并不知曉哪里能夠藏身?
“怎么辦?怎么辦?”朱氏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原地打著轉,漸近的腳步聲與說話聲便如加身之屠刀、割喉之利劍,她想不出一點法子避開,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刀劍刺來。
“三表妹小心。”
朱氏面白如紙、搖搖欲墜,何思遠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急聲問:“表妹……王妃,你怎么了?”
朱氏無力地依著他,額頭布滿汗水,像是才從水里撈出來的,滿臉絕望、淚水橫流。
完了。
他二人有染之事,已然坐實了。
她閉上了眼,淚水決堤般往下淌。
可憐她的貞兒還沒說上親,她這一死,孝期至少一年,這孩子真要拖成老姑娘了。
王爺是必定守不住的,說不得百日沒過便要續弦。
不出兩年,這玉京城中,便再無人會再記得她這個先王妃了罷。
一剎時,朱氏直是心如刀絞,不甘與怨恨幾將她淹沒。
“王妃莫急,我知道有個地方能藏人。”
清冷的語聲乍然入耳,朱氏一下子睜開了眼。
“快,要來不及了。”何思遠向她點了點頭,似是以這個動作向她保證,旋即便半扶半抱起她,徑向西面而去。
一竿竿修竹飛快掠向身后,朱氏朦朧的視線中,是一張清瘦堅毅的臉。
不知何故,這一刻、這一副容顏,竟令她那顆跌落冰窟的心,漸漸地回了溫。
“別怕,我在呢。”何思遠忽地垂眸,展顏一笑。
陽光流轉,這個笑容如此清晰,如永恒不變的光陰,刻印在朱氏心間。
竹林小徑間,很快便不見了那對男女的身影,四下悄然,仿似從無人來過。
五、六息之后,小徑深處,現出一個鼠須男子。
并非朱氏以為的五、六人,而是只有一人。
這男子年約四旬,生得平平無奇,然每一開口,都會變幻一種語調,或年輕、或老成、或清越、或沉穩,一個人竟發出了好幾個人的聲音,且間錯有致,閉目聽著,就像是好幾個人在說笑。
更為奇特的是,他的靴底亦藏著機關,每一邁步,便如五、六個人雜步而行,若非親眼所見,任誰都會覺著,這是好些人在走路。
這男子一直走到朱氏方才停留之處,原地踏步說話,似一群人正行過此處,旋即又慢慢后退,足音漸稀、語聲漸悄,似人已遠去。
園門外的綠藻與綠荷,并未聽見內里的動靜。
她們一直以為,竹園之中唯朱氏一人而已,而這園子也只一個正門。
是故,半炷香后,當徐玠出現二人面前時,她們也只以為,他是來賞景的。
“你們兩個果然在此處。”徐玠含笑道,俊美的面龐如陽光般耀眼。
綠藻忙搶上前陪笑:“五爺是來尋王妃的么?可要奴婢領您進去。”
“不用了,我得了件新氅衣,想給王妃送去。你們便守在此處罷。”
徐玠似是心極好,將搭在臂彎的珠光紫重紗鶴氅展開給她們瞧:“你們瞧,這是江南才出的料子,我好容易買下的,這顏色王妃想必喜歡。”
說著又掏出兩枚約二兩的銀錠,予了綠藻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