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花廳,西風正涼,暈黃的太陽掛在天邊,陽光卻稀薄,風一吹,越發淡極近無,投射于身時,亦是寒瑟瑟地。
紅藥本就是借故離席,自是沒往凈房去,只帶著幾個丫鬟婆子在園中閑步。
正走著,忽見前方寶瓶門邊行過一位麗人,發挽仙髻、裙拂翠帶,髻上的珍珠釵隨步輕顫,襯著那張妍媚的臉,真真是風致嫣然。
卻是四姑娘徐婉順。
她帶著個小丫頭,走得甚是匆促,亦未瞧見紅藥一行,只快步跨過門檻,便急急朝東而去。
紅藥看了一會,微覺奇怪,遂問一旁的荷露:“我記得這院子里凈房有好幾處呢,四妹妹怎么偏要往外走?外頭也設了凈房么?”
荷露便道:“回太太,大花園、東園、西苑這三處,都設了凈房,只是離得遠了些。許是這院子用的人多,四姑娘便往外去了。這寶瓶門正通著大花園呢。”
言至此,她驀地輕“咦”了一聲,面上劃過了一絲困惑。
紅藥瞥眼瞧見了,不知何故,心頭竟自凜然,立時問道:“你怎么了?”
她的聲音很是肅殺,荷露被嚇了一跳。
待抬頭時,便見紅藥神色凝重,眉眼間再無半分喜色。
荷露不由心下惕然,忙低聲道:“回太太,婢子方才去給您拿披風,回來的時候,恍惚瞧見三夫人好像也是從這個門兒出去了。”
話音未落,一旁的芰月忽地“啊呀”了一聲,又忙拿手捂住了嘴,小聲而快速地道:“可真是巧了!小半個時辰前,婢子也瞧見三夫人離了席,跟個婆子在外頭說話來著。”
三夫人安氏?!
紅藥的眉心緊緊鎖起。
如果說,方才荷露說話時,紅藥還只是沒來由地覺得不安,此際芰月所言,卻讓她的一顆心提了起來。
安三娘才死不過半個月,三房諸人與事,難免令人在意。
如今,又是三房!
“蓮香,你這就帶兩個小丫頭去跟著四姑娘,看看她去了大花園哪里,記得半道兒留人給我們指路!
魯媽媽,勞你跑一趟,把人都給叫來,等人齊了,我們便去找四妹妹和三嫂去。”
幾乎未加思索,紅藥已然發出了指令。
這一刻,她是憑著兩世的本能行事,而她的腦瓜子實則還沒轉過彎兒來。
于是,一語說罷,她自個便先愣了愣。
魯媽媽并蓮香卻未發現這一點,亦無人提出異議,雙雙應了個是,便領命而去。
紅藥呆站了片刻,一陣冷風撲上面頰,她稍稍醒過了神,左右望了兩眼,終是想起該做什么,便點手喚過芰月,道:“你細說說。”
芰月忙道:“回太太,小半個時辰前,婢子去外頭盤整,走到那邊假山的時候,就瞧見三夫人和個婆子正在山石后說話,婢子因……有些急,卻是沒顧得上多看。”
她紅了臉,低頭囁嚅地道:“早知道婢子就多看兩眼了。”
紅藥并沒怪罪于她。
人有三急么,又是巧遇,任是誰也不會多想的。
蹙眉忖度了片刻,紅藥便問:“你不認識那個婆子?”
若是認識,芰月應該會直接叫出對方來。
果然,芰月搖頭道:“婢子瞧著那婆子有些面善,卻想不起她是哪個屋的了,只記得從前應該是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