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魯彥又不說話了,怔怔出神。魯彥便想起了他那許許多多不明白的問題,其中的一個,也是最不明白的一個。
他不明白,為什么山下老百姓眼中的神仙,就是山上一個個修長生的,窺窺,為什么叫做窺窺。
他總覺得,窺,這個字不好,感覺像是賊。
高高在上的長生客,修行人,給自己取個什么稱呼不好?
爺爺說,這事可就說來話長了,那個時代太遙遠,從大道之初開始,得從兩位老祖宗說起,那是二圣。
走出窺窺這條修行路的老祖宗,天下窺窺呼之祖,窺祖。
老人今天好像心情特別好,覺察到自家孫子走神后,并沒有像以往板著一張臉,然后冷冷嗯哼一聲,那個胖墩墩的小家伙立馬就會回過神,老老實實干活。
老人只是輕輕走了過來,無需多想,魯彥一定又在“窺窺”兩個字上糾纏不清了。
關于窺窺二字,不是沒有窺窺想要摘了窺窺這個說法,有,大有人在,老人搖了搖頭,看了看自家孫子,那些想要摘掉窺窺稱呼的人,都死了。
而且,一位位都是仙人。
老人轉頭看向那個專心淬煉鐵塊的道童,他突然想聽一聽這位爵公小老爺,對于“窺”的看法。
于是,老人以心聲問道:“桃樹,你說說,窺祖為什么取了‘窺’這個字?”
司馬桃樹心海中響起了老人的聲音,他有些意外,沒想到老人會問這個問題,其實,關于窺窺這個說法,他也和魯彥有過相同的困惑。
這個問題,桃祖和師父都與自己講過。
那是神紀時代,也是蠻荒紀元,那個時候,人族卑微,多為血食,生存大不易,朝不保夕,窺字,便是在窺一線生機。
人族中走出了二圣,那之后,人族才開始生存下來,從卑微之地走向高高山巔,一步步,艱難前行,朝乾夕惕。
這才有了后來的人族大昌盛。
二圣所以取窺字,是說二圣當年也是在窺一線生機,如蕓蕓蒼生,也是在說,山巔看山下,別忘了根本,大道再高,也是從蒼生中走上來的,也是個窺子。
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司馬桃樹記得很清楚,桃祖和師父說,言語上的道理算不得道理,,得在自己腳底下走出來的道理,才是道理。
就像“窺”字,得等他走了足夠遠的路,見過了足夠多的事,才能真正明白。
司馬桃樹也以心聲回話,告訴了老人,自家桃祖和師父的說法,也告訴了老人,自己的一知半解。
老人沉默了許久,又問了司馬桃樹一個問題,“為什么窺窺登高十五步,如今幾乎只有十三步了?”
司馬桃樹沒有多想,這樣的問題,他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窺窺十步之上是仙窺,十步之下是凡窺,一步有一步的講究,還有三步一撞門,五步一邁檻的說法。
窺窺還有一般的窺窺和不一般窺窺的區別,那撮不一般的窺窺叫做獨夫。通常所言的窺窺,說的只是一般的窺窺,獨夫屬于另一個山頭。
他本來就是一個獨夫苗子,只是大道有改,絕了獨夫這條路,所以,他成了一個武夫。
武夫是一條斷頭路,修不了長生,只有六步。
但是,這是一個武夫當興的時代。
師父有過一個形象的比喻,窺窺,獨夫,武夫好比三條江河,獨夫這條大河河道斷了,所以獨夫這條江河水改道了,嘩嘩灌到了武夫那條小河里。
師父說,不止如此,窺窺那條大大的江河水,也有些流入了武夫小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