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北方的初雪,總是來得特別早,而這座帕辛科娃出生和成長的小城,也隨著初雪的落下而顯得愈發蕭條,大部分中老年人穿著黑色或者灰色的衣服,超過二十年車齡的老式汽車揚起一路的雪泥,等閑見不到一個年輕人,如同正在走向死亡。
在帕辛科娃家的老房子里,馬里金娜在提心吊膽中過了一夜,她擔心萬一還有人在監視著這里,事實上一夜無事發生,仿佛已經被遺忘了。
帕辛科娃就很淡定了,她很清楚軍隊內部的行事作風,不可能長期浪費人力留在這座小城里監視,更何況他們或許認為,即使她還活著,也不敢、不會回到這里來了,但她需要錢和衣服,老房子里有她以前藏下的錢。
不論如何,她們沒打算久留,要做的只有掃墓和獻花,之后就可以折返了,在今天中午到來之前,她們可能已經踏上返程之路。
然而,也許是她們起床太早,或者是雪落得太早,在這座蕭條的小城里,很多店鋪都沒有開門,想買一束鮮花都不是一件易事,兩人在城里最“繁華”的一條街上從頭逛到尾,才在一家花店里買到一束明顯是隔夜的鮮花,已經有些打蔫了,最后還是只能捏著鼻子買下來,否則還要等到下午。
買完花出來,她們立刻改道向公墓方向走去,反正這座小城也就屁大點兒地方,沒必要坐車,順便帕辛科娃還可以給馬里金娜講講這些沿街店鋪曾經發生過的故事,后者聽得津津有味。
走著走著,前面一間酒吧的門突然被推開,緊接著一具龐大的人影被里面的人推搡出來,在結冰的路面上站立不穩,推金山、倒玉柱般的滑倒了,震得連帕辛科娃的心臟都仿佛跟著一顫。
酒吧里面的人罵罵咧咧道“瘋婆子再敢來就揍死你”
說實話,這樣的場景并不罕見,帕辛科娃也不止見過一次,無家可歸的醉鬼在酒吧里一響貪歡,花光了兜里所有的錢,然后被即將打烊的酒吧當作垃圾掃地出門,運氣好遇到好天氣也許能活下來,若是運氣差,趕上糟糕的天氣,就可能就這樣趴在路邊一睡不醒,成為一具凍僵的尸體。
但是,倒在地上的這個人,背影出奇的眼熟,但又不太能確定,因為以前帕辛科娃見到這個人時,對方總是一身戎裝。
應該不是吧
帕辛科娃不相信是那個人,因為那個人是如此強壯,從來沒有見過她倒下,肩膀寬闊得仿佛能馱起地球,絕不會被普通人推倒在冰冷的路面上。
但是為什么這么像
“將軍”馬里金娜產生了不祥的預感,心里像是有只小獸在抓撓。
帕辛科娃擺手制止,小心地走過去,屏住呼吸,如同行走在前線的雷區,待她看清倒在地上那個人的側臉,整個人如遭雷擊。
“少校你你怎么會在這里”帕辛科娃扔掉鮮花撲上去,費力地搖動那個龐大的身軀。
那正是花崗巖少校,如今的她穿著一身滿是油污的便服,全身酒氣熏天,懷里抱著一個半空的酒瓶側躺在路面上,原本就不大的雙眼瞇縫著,已經處于半夢半醒之間,只差一點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