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我彈指間,這天會亮,而你日后不會變黑。“
彈指間,天會亮?不可能啊!
石頭皺眉,還沒說話,秦魚說:“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
于是她彈指了。
一剎那。
石頭猛然轉頭,看到山下原本漆黑如巨大黑洞的小鎮在那時一家家燈光,一家家相繼點起。
也是此時,警車繞過彎道,車燈直射他們這個方向。
漆黑的世界,一下子亮了。
亮得徹徹底底,亮得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變得模糊,仿佛淬入靈魂深處。
震驚恍惚中,他聽到身邊清冽又柔軟的聲音。
“死一些人,活一些人,其實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管是怎么死的,怎么活的,這天下這么大,人是最渺茫的。“
”不要糾結于過去,因為你的過去已經結束了。“
“順便告訴你一句,你的過去也不全是沒有任何亮點——因為她沒殺你。”
石頭一怔,下意識摸住自己手臂上的傷口,想起自己躲在暗道里的時候,她忽然沖進來,在黑暗中看著他的樣子。
這么多年了,她無數次用深沉又冷漠的樣子看他,沒有一次是能讓他看透的,唯獨這一次。
依舊沒看透。
她只是舉起斧頭,掃過他的手臂。
閉眼,疼痛,睜眼時,她從身邊擦肩而過。
迷茫中,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喃喃道:“她每次見我,都是擦過嘴洗過手的。”
秦魚:“也許她希望你跟她不一樣。”
沒有病。
身體上沒有,心理上也沒有。
但她做得不夠好,因為她控制不了自己。
聽到這句話,石頭沒回答,只是逃生出來后,第一次感覺到傷口隱隱作痛。
疼痛中。
他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自己跟別人不一樣。”
永遠不可能一樣。
秦魚沒再對此說什么,沉默一會。
在警察們沖來的時候。
她才說:“她走了。”
她,誰?
石頭轉過臉,看到一臉平靜的秦魚,也看到她腿上靠著的G。
她去世了,膚色蒼白,皺紋平和,嘴角帶著笑,仿佛平生不遇苦痛,臨走安然不落遺憾。
或許,這一笑也是寬容,寬容到讓人心疼。
她累了,也不再恨了。
于是釋然了。
此生煉獄,起屠刀,斬業果,愿獨女有來生,享清平盡安樂。
她無悔。
這一幕是巨大的沖擊,更甚于剛剛一瞬間逼退黑暗的光明。
一剎那,石頭放下了捂著傷口的手。
生,死,人生當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