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慈舟覺得自己太多話了,立即住口不語,逕自翻身上馬,連村人捆成一束的雕翎箭也不要,直接策馬走開了。
待在附近的三匹駱駝,沒等主人一聲招呼,就昂著頭顱,邁開矯健的步伐,熟絡地尾隨在天山龍馬后面,駝峰之間夾住的碩大錢袋,頓時吸引了村人的目光。
可是,考慮到帝國羅漢驚世駭俗的沙場戰技,竟然沒有一個人敢出言分潤,更沒人敢上前挽留,只能安靜地目送慈舟和尚離開。
最后,一人四騎走遠后,都變成細小的黑點,消失在遙遠的地平線,村老才回過神來。
“那位大師說的不錯,此地真的不宜久留。盡管不是我們殺了人,可是高地人會把血債都算在我們頭上。可惜,固然是可惜了點,好在大師慷慨大方,我們得到的收獲,遠遠大于失去。”
村老附近的年輕人還不覺得,不過部分老人的臉上,卻還是露出了可惜的神色,不過村老最后揮揮手:“田里的莊稼都收了,帶上所有糧食,我們走!”
附近的一百多號村人,畢竟剛剛經歷過一場事關生死存亡的大戰,還是看地很開,盡管有人忍不住私下抱怨幾句,卻還是遵照村老的命令,分頭準備去了。
至于走遠的慈舟和尚,心里微微震動,忍不住回首望去,看見不久前自己親手救下的村子,各色靈光晃動,有浮動的跡象,顯然是準備集體搬走了,忍不住微微一笑,隨即沒有放在心上,繼續踏上西行的路。
下一站,就是安西軍殘部所在的龜茲城,不知道那群白發蒼蒼的老兵,還能堅持多久。只希望,自己能盡快抵達,送上金城籌集到的軍費,然后略盡一點綿薄之力,順便完成自己的大誓愿。
一路上,再也沒有出現過高地人的小股軍隊,單調的駝鈴聲,令慈舟和尚心情平復,他在靜中生慧,思索著如何破局。
“關鍵還是高地人!趁著西唐帝國內亂衰落,就悍然出擊,吞并周邊勢力,甚至出動大軍截斷了絲綢之路,反過來霸占東西方貿易的利潤,哪怕是從中抽頭收割利益,也是源源不斷的進項。一連串戰略上的勝利,還有不斷的利益輸入,足以維持著高地人帝國的士氣,想要破局,很難吶!”
慈舟和尚很清楚地知道,即便西唐帝國全盛時期,由于士兵無法適應高原氣候,往往無法對高地人王國腹心之地用兵,只能被動防守,甚至不得不以戰促和。
屢屢撕毀和平之約的一方,自然是背信棄義的高地人,從西唐帝國的和親中,獲得各種工匠,尤其是鐵匠的技術,令高地人王國的戰爭潛力爆發性增長。
“不過,高地人王國屢屢對外用兵,難道就沒有死傷,青壯年死地太多,就會嚴重影響到到收成,尤其是在沒有工業革命,沒有化肥補充地力的傳統農耕時代,畝產量不多的特產裸麥,是如何維持高地人王國大軍的補給?”
繼續往深處想,慈舟和尚得出一個結論:“或許高地人王國對外屢屢征戰,就是為了掩蓋內部日益激烈的矛盾,僧侶宗教階層,國王貴族階層,各地部族頭人,以及為數最多,也受到最重壓迫的農奴,彼此之間就沒有矛盾?我敢斷定,各階層肯定是矛盾重重,甚至是一觸即發!否則的話,按照我知道的歷史,高地人王國不會在多年之后,毀于農奴的大起義,偌大一個興盛的王國,竟然分崩離析,重新回到部族亂戰時代!”
當一人四騎近龜茲城時,慈舟和尚終于想到了破局的計劃:“堡壘往往從內部開始崩壞!依著我的全盤大計,掀翻高地人王國,必須從農奴下手。”
畢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慈舟和尚一念,牽動了莫名的因果,可是他有斷亂因果之力顯化的黑暗憤怒金剛鎮壓,將自己摘了出來,就一點相干都沒有。
就在這時,關門重重的龜茲城頭,站起一個白發蒼蒼的將軍,雙手拄著墻頭箭垛,鷹隼般的銳利目光,盯視著一人四騎,緩緩而來的帝國士兵。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聲音沙啞,卻蘊含百折不撓的鐵血煞氣,直令慈舟和尚都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