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忙伏地低頭,顫聲道:“孫兒……孫兒這就去辦。”
萬歷帝輕輕舒了口氣,身體像是一瞬間被人抽了筋骨,躺在床上,輕聲低喃。
“校兒恭謹愛人,要記住,那小子是你妹夫,是你最無助時的戰刀,有他在,你可以無憂……”
“去吧……”
朱由校忙叩頭說道:“孫兒記下了,皇爺爺還請保重身體。”
萬歷帝輕輕擺了擺手,朱由校默默起身,躬身退去,屋內再次陷入無窮無盡的沉默……
朱常洛跌跌撞撞奔出乾清宮,未走多遠,一臉焦急的伴讀王安、舍人汪文言急忙上前。
“殿下,那奸逆小人……”
“閉嘴——”
汪文言剛要開口,驚恐未消的朱常洛就是一聲怒吼,神色間更加驚恐,忙回頭去看,發現除了東宮一干宦官并無他人,這才心有余悸冷冷看了一眼汪文言,推開王安大步走向東宮。
王安見太子朱常洛神慌張驚懼,心下頓感不妙,沒由來一陣心慌。這種神情太熟悉了,每次陛下震怒欲要廢儲時,都是這種慌亂神情,只是他也沒想到陛下如此病重之時,又怎還會升起廢儲之心?
盡管不清楚情由,王安也只能一路疾走跟在朱常洛身后。
王安本是權宦馮保名下之人,后被宦官陳矩推薦,成了太子朱常洛伴讀宦官。
宦官談不上什么好壞,但凡爬上高位的,基本上對權勢帶來的危機感都有本能的敏銳感,自萬歷朝開始,一直到了現在,宮內宦官都與外臣各黨有著良好的關系,馮保如此,陳矩同樣也是如此,而朱常洛身邊的王保亦是如此,與東林黨一直關系頗佳。
王保一路跟隨,一路皺眉思索,他不明白為何到了此時,眼看著萬歷帝很難渡過這個冬日,怎么到了此時還有廢儲念頭?
王保不明白,汪文言更是不明所以,兩人一路跟隨入了東宮,他們尚未按照主座剛剛坐定,朱由校急匆匆跑來了,身后還跟著兩個宦官,一個是李進忠,也就是咱們未來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歲,另一個則是魏朝。
朱由校剛要進門,眼看到王安、汪文言,頓時有些猶豫起來,朱常洛見他如此,頓時不喜。
“慌里慌張,父王就是如此教你?”
若是劉衛民在此,定會心下暗笑不已,都說大哥別說二哥事,朱由校一頭大汗,朱常洛也好不到了哪里去。
朱由校無可奈何,只得進了廳堂,雙手不住攪弄著一角,猶豫著低聲說道:“皇爺爺說……說……”
“說什么?”
朱常洛大驚,徑直從椅凳上跳起,一臉驚恐看著低頭揪著衣角的兒子。
朱由校有些畏懼眼前的父王,眼淚八叉卻不敢哭泣。
“皇爺爺說……要父王五十間店鋪,三十座皇莊,送給……送給妹夫……”
“啥?”
王安、汪文言、魏朝驚起,一臉不可置信看向朱由校,唯有李進忠、朱常洛兩人神色未變,朱常洛甚至大大舒了口氣。
“李進忠,你陪著校兒選些上好店鋪、田莊……再加上一萬兩銀錢、兩座莊院、三千鹽引……就……就這么多吧,算是……算是給妍兒的嫁妝了……”
“奴才這就前去。”李進忠忙跪倒領命。
李進忠是跟著朱由校親眼見、親耳聞了一切,哪里敢多言一句,王安、汪文言、魏朝卻一臉不解看向捂著額頭心疼不已的朱常洛。
由不得朱常洛不肉疼,他的兩個弟弟就藩,他老子那可是給了無數錢財、土地,而他幾十年一點點積攢,也才攢下了六十來間店鋪,五十來座皇莊,今日這么一鬧,不但差點把江山鬧沒了,更是丟了無數錢財。
王安、汪文言還未開口,九千九百九十九歲剛剛隨著朱由校出了門,魏朝就跪倒痛哭。
“陛下,萬萬不可啊……都……都給了那奸逆小人……”
“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