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良人盯著凌鎮風看了一會兒,感覺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現在有什么疑問,都會第一時間詢問周棟,嘴上雖然常說不服,其實心里對周棟早已有幾分服氣。
被凌鎮風斬碎后的魚腥草釋放出一種十分古怪的味道,似腥似膻,引人做嘔,而且這還不是熟腥,是大自然造化孕育出的生腥味道,有這一定的生化攻擊作用。
周棟沒有立即回答懷良人的問題,下意識地掩起口鼻,靜靜觀察凌鎮風的做法。
就見凌鎮風將斬碎后的魚腥草用水過濾了一遍后,又打了四個土雞蛋,然后倒入其中充分攪拌,這一下味道就變得更怪了,倉燕山可沒在后廚呆過,對這類怪味道的抵抗力極弱,捂著鼻子道:“哦,周老弟我還是去你的酒窖看看吧,告辭告辭......”
龍大神也跟著干嘔了兩聲,見周棟關心地望著自己,強壓住翻騰的胃液道:“我沒事,我還行,我今天還能三更......”
倒是百味生懷良人他們,一個個雖然都皺起雙眉,卻還都能夠忍受,這就叫久在鮑魚之肆不聞其臭,是所謂的專業素養。
“我們一般了解的煨,其實就是小火慢燉,可凌師傅做的應該不會這樣簡單。”
周棟看了眼與土雞蛋液攪拌在一起的魚腥草,以及還沒有用的田雞、黃鱔和幾只魚頭,心里也是疑惑重重,如果只是用楚都草魚做一道普通‘煨湖鮮’的話,顯然用不到這許多材料,魚腥草和黃鱔還勉強能說得過去,田雞是什么鬼?
凌鎮風顯然是老馬識途,將魚腥草備好后,就開始處理黃鱔和田雞,
黃鱔還是活的,他親手殺了,然后取用的只是黃鱔血,在開水中煮成血塊后,也同樣切成細絲備用,田雞則被他抽去骨頭,切成肉茸,用香油和黃鱔血絲攪拌在一起,然后放入炒鍋,在溫油中輕輕翻炒,最后卻丟棄了黃鱔血絲和田雞肉,只留下剛剛覆蓋過鍋底的油。
“這是借味成膏油?”
懷良人與周棟交換了一個目光,良人都是微笑,因為兩個人同時想到了一個網絡上流傳的段子,而且這還是一個真實性非常高的段子。
據說國·家嚴厲打擊地·溝油后,一些川省火鍋的客人表示了不滿,因為他們發現火鍋的味道變了,沒有原來的香了......究其原因,是因為之前用的地·溝油被換掉了......
拋開健康問題不談,地·溝油其實也是借用了諸味香濃,當然這種所謂的‘香濃’是最低級的,甚至還有異味在其中,真正的美食家自然是不屑一顧,也對身體健康沒有任何好處,
可必須要承認,以油借味,而后用油烹飪是很多菜系都會采用的烹飪方法,舉個日常生活中的例子,油潑面的油其實就是先在鍋里借調諸味,然后才潑進面碗里去的。
顯然,凌鎮風的手段比地·溝油高明的多,他是在用油借取黃鱔和田雞的精華,黃鱔是水中小蛟,田雞是地上天雞,借取這兩者的精華味道后,這鍋里的油可就不是普通的油了。
而后凌鎮風又用這鍋油將之前攪拌均勻的魚腥草雞蛋液煎成薄薄的一張大餅,放在桌上待涼;魚腥草蛋液被煎制成餅后,腥氣果然減弱了不少,龍大神長出一口氣,我的媽呀,做廚師可真不容易,看來我是沒有這樣的天賦了,還是好好寫書吧我......
刀光閃動間,凌鎮風先是將兩條楚都草魚去鱗開膛,然后以極為迅速準確的刀功將這種肉嫩刺多的魚硬生生切成了一堆魚片,周棟看了一眼,發現凌鎮風在切出魚片的同時已經將小刺同時分離出來,擺放在桌上,宛然就是一幅完整的魚骨架,
不由暗暗點頭,這種楚都草魚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廚師可以搞定魚刺的,必須要用極細的水磨功夫配合特殊工具才行,凌鎮風之前就算見過楚都草魚,估計次數也是有限,沒想到只是在去鱗洗魚的過程中就對魚的骨刺分布了如指掌。
這已經不是勤學苦練就能夠達到的成就,就如庖丁解牛,天下間殺牛宰豬干了一輩子的屠夫多了,為什么牛叉的就只有庖丁一個人?有些事情真的是要靠天賦。
“果然是這樣......”
周棟微微點頭,如今的他各項基礎技能相繼提高,早已不是昔日吳下阿蒙,就算不用完美級嘗味首先試菜、然后到造化后廚中‘經年累月’的練習,只憑眼力就能夠發現很多‘舌尖上的秘密’,看到這一步,已經明白凌鎮風要如何繼續做這道菜了。
“哪樣啊,咱說話能不能別總是留一半?”
“煨指的可不僅僅是小火慢燉,凌師傅這個煨法,其實應該叫做‘煨?’!”
周棟笑道:“楚都草魚是煨,而這些食材就是草魚要?的‘大·腿’了,比如用來借味的黃鱔和田雞,再比如那三個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