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對上頭的人,歷來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如果能打點妥當,美言幾句,混個政治分數,那就更好。
亞運會這么大的事兒,誰上誰有政績,各方清清楚楚。
許非這番話說完,另三人尚未表態,小莫依舊不在乎道:“許老師,小題大做了吧?十幾條煙能有什么事兒?”
“我是組長,他們為什么不給我送,先要給你?”
許非不等對方回答,繼續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就算沒縫也得鑿出條縫來!你是他們開的口子,你收了,他們就會繼續送,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即便不收,水也潑在我們身上了。
他們送禮,是想上亞運,這事你能定么?你不能定你收了,后續怎么辦?我不跟你們講套話,就一項原則,這趟出來一點都不能臟!要么退回去,要么掏錢買。”
“……”
那三位聽了,沉默片刻,紛紛道:“小莫,許老師說的對,咱犯不上為幾條煙混個臟身。”
“就是,我們把工作辦好了,就是最大的功勞,沒必要搞這個。”
“還是退吧,退了人家就明白了,以后也消停。”
“退什么退?我就不退!”
小莫比較跳脫,即便心里有這意思,臉上也掛不住,道:“我就不信,十幾條煙能怎么著?還能把我抓起來?”
許非一瞧,也懶得廢話,“老劉,買票回京!什么時候把這事掰明白,什么時候再出來,耽誤行程我兜著!”
“許老師……”
“快去!”
“誒。”
老劉起身要走,小莫一看玩真的,頓時慌了,“許老師許老師,你別,你別介。我這不一時沒想明白么?還當真事似的。我明天就退了,明天就退!”
開玩笑,剛出來一天打道回府,領導一問怎么說啊?
哦,因為不同意收禮鬧矛盾,許非還能落個剛正不阿,自己基本就廢了。
……
次日,清晨。
眾人吃了早飯,乘車前往徐水。徐水是保府的一個縣,后來變成區了,路程不遠,二三十公里。
小莫上車就把袋子塞給老張,拍了拍沒言語。
老張面色微變,下一秒又笑呵呵的,道:“對不住啊,起得早,吃的簡陋,晚上回來一定補償。”
“補償行啊,不過也別老弄大魚大肉,地方特色多來點。”
“哎喲,地方特色就是白肉罩火燒了,就是寒磣點。”
“保府不是驢肉火燒么?”
“驢火是漕河的,市區都是白肉罩火燒。就是白肉切片,把火燒撕開蓋在上面,用頭湯一遍一遍往上澆,澆透為止。再來點白醬油,就點甜蒜,嚯,那滋味!”許非道。
老張大為驚訝,“行家啊!人一提保府,就是驢火,其實市區還真不怎么吃。”
“說他別的不行沒事,說他不會吃,準保跟你急,就是自個不會做。”老劉揭短。
聊著聊著,很快到了徐水縣,又繼續往下走,開到一個村子里。后面還跟著兩輛車,是政府的宣傳人員和本地記者。
“咚咚咚!”
“鏘鏘鏘!”
“七個隆咚鏘咚鏘!”
許非嚇一跳,村里居然也拉著橫幅,男女老少圍觀,文化站的同志等候多時,那是鑼鼓喧天,旌旗招展,人山人海。
鄉親們好!
許組長好!
同志,來喝碗水吧!
這容易膨脹我跟你講……
在市里是市單位接待,過縣城又拉上一個縣單位的,然后鄉鎮的,落地是村兒。
小莫扛著攝像機開始拍,許非被簇擁著來到村長家里,往炕頭一座,一級一級跟WIFI信號似的,爭前恐后介紹情況。
“我們北北里村的舞獅隊可有年頭了,別看農民出身,沒文化,見識可不少。當年出過國,去過朝鮮,志愿軍打仗就是我們去慰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