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婦人瞪大了眼睛,半晌后垂著頭,緩緩坐下。一把椅子在她后背向后重重靠去的時候,十分配合地出現在她身下。
天空烏云不見。驚慌失措的綠植,再次安定下來,如披著霞衣的藤蘿,輕輕搖擺,徜徉在晚風中。
杜霖眼皮一跳,心中有些后悔,不應該這么傲慢的態度對待面前的老女人。那女人看起來很邪門啊。
“他居然真的這么做了,他真的這么做了!這……這真是一個大麻煩。”老婦人喃喃自語,像是得知了一件令其頭痛的重大事情,右掌用力地拍打著扶手,心情沉重地說道:“他太莽撞了!”
“很抱歉。我不明白您說什么。”杜霖很想彎曲嘴唇,露出和善甚至討好的笑容說話,可是他的行為卻不由自己的心,他輕飄飄地說著話,放下茶杯,身體懶洋洋壓在身后柔韌的藤網中,身體似乎都輕盈地隨風飄起。
在這一瞬間,不知為何,他覺得此時的心情極為輕松,就好似這幾天緊張而燥熱的心,忽然被身邊那些綠植托起,被晚風輕柔地撫摸,極為輕松愜意。
然后,他覺得自己的道歉有些荒謬。同時,他覺得面前的老婦人似乎知道“他”的替身計劃。
“給我點時間,讓我想想,讓我想想……”老婦人根本就不在意杜霖說話的態度。她魂不守舍地離開椅子,來回踱步,幾分鐘后停下來,走到茶幾前,眼睛死死盯著杜霖。
那目光不是敵視,而是擔憂,就像看著調皮搗蛋的熊孩子故作輕松地坐在自己面前,而緊跟在這熊孩子屁股后面的,就是即將要發生的、難以想象的禍事。
“他雖然聰慧多智,性子卻軟弱。而你比他更有鋒芒。但是,我沒有時間搞清楚這些事情。”
老婦人說著前一句話時,態度還算冷靜,說到后面就煩躁地捶著桌子,頭發又漂浮舞動起來,不過這次她顯然克制了自己的情緒,沒有讓頭發像衰草被狂風卷起一樣瘋狂飛揚。
“我也有一大堆煩心事。沒有辦法給你你想要的幫助,不論在這里,還是在真實世界。我所做的任何不尋常舉動,都會給我們帶來滅頂之災。”
看著老婦人的一副受到連累的厭棄眼神,杜霖心里一驚。“不論在這里,還是在真實世界”,這句話是什么意思?難道自己和對方是在夢境里會談,一如在真實的世界中?
杜霖心里驚疑不定,鼻孔卻是冷哼了一聲,心想之前還感謝,報答,現在卻對自己避之不及,真是虛偽的女人,口中譏誚說道:“你剛才不是說要報答我嗎?”
“我要報答的不是你!是他!他已經死了!”老婦人憤怒揮動著手臂。她的怒火更多是因她自己的無能為力。而不是針對杜霖。其中,更有濃濃的悲傷。這讓杜霖感到放心。
果然是對方的一種超能力。能在夢境中,談論事情。
從老婦人對“他”的情緒來看,說不出能有多好,至少,她不是“他”的敵人。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在她面前,為什么會如此輕松自在。因為,“他”信任她。
“也好,這樣的話,你就不需要還債了。債主沒了。”杜霖聲音嘲諷。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用這種態度。夢境中,似乎成為了“他”展示的舞臺,自然沒有任何客套的虛禮。
但是,杜霖又覺得說話的人的確是自己。他看著對方無視自己的目光,感到不爽,問道:“聊了這么多,忘了問,您如何稱呼?”
“我叫張春麗,是21區對外聯系部部長。”老婦人平靜下來。再次,認真打量著杜霖。對方詢問自己的姓名,沒有繼續強硬裝作杜霖。這份膽略,讓她佩服。
杜霖微微一愣,他想起了“他”的身份是行政部部長,原來是同僚啊。只是彼此年紀懸殊太大了一些。辦公室戀情是不能指望了。
“幸會,日后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