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行走的動作很快,說話的聲音很洪亮,拖著長音,像一輛失控的、按著喇叭不松手的三輪車沖向杜霖。
杜霖看清了對方肥圓的臉,禮貌地笑了笑。
他不認識對方,更不知道彼此誰的身份更尊貴。他也很奇怪對方似是和自己很熟,可是自己手機的通訊錄里怎么沒有此人。
不過,下一秒,他就意識到對方的地位應該不會高于自己。否則,身旁的安紅看到對方走來,會做出下級應有的點頭或微笑表情,可是她什么都沒做,反倒是俏鼻冷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那五短男子見杜霖含笑看著自己,安之若素,不禁有些遲疑。他停止腳步,有些困惑。似乎杜霖不應該這樣冷靜地看著自己,而應該對自己的貌似熱情、卻別有用心的行為,后退閃躲才是。
不過,短暫的停頓后,他繼續向杜霖走來,一直走到讓杜霖感覺到距離近的有些反常,不得不微微低頭看著對方,才停下來。
“下午好。”杜霖冷冷地問候了一句。他終究還是后退了一步。雖然對方不在乎,但是他卻對于和此人胸貼胸站著,感到別扭。
逼著自己在那么短的距離說話,是十分不禮貌的。看著對方戲謔的眼神,杜霖知道對方是故意這樣做。而且,看上去,對方很享受自己的遲疑和猶豫,或者說是軟弱。不過,比杜霖矮一個頭的他,仰著頭盯視杜霖,怎么看,受侮辱的都不應該是杜霖。
他忽然想起6號信上寫的,他“時常會被他們自以為是氣得夠嗆”。
看來武樓的家伙對“他”故技重施啊。這倒是有點意思。杜霖想明白對方挑釁自己,并沒有明確的目的,而是一種慣用的態度,頓時放下心來。
“這種場合對你來說,還是太血腥了些。”
五短男人露出滿嘴白森森的牙齒,像頭彰顯自己兇狠的胖老鼠,聲音中流露出的輕視和戲謔之意十分明顯,但是在杜霖的冷冷盯視下,男子準備等待欣賞好戲的目光出現了詫異和遲疑。
血太腥?如果害怕見血,老子在灰色區域早就被嚇瘋N次了,還他媽的會站在這里聽你扯淡!杜霖眼中閃爍著厭惡,語氣冷冷說道:“你的口水噴到我臉上了。”
說著話,他突然伸手拽出對方西服口袋露出一腳的手帕,在自己臉上擦了擦,然后恨恨丟在對方身上。
盡管他不滿對方表現,他還是保留了一絲謹慎,克制著將手帕砸到對方那張油膩閃亮的臉上的沖動。他并沒有打算僅僅因為對方貼著自己身體說話,就像脾氣暴躁的蜜罐一樣,不管不顧地,要和對方死磕到底。但是該做的姿態,還是要做的。
五短男子一時呆住了,那張手帕如同從電鰻口中噴出電流一般,將他牢牢電在原地。安紅也被杜霖的做法,嚇了一跳。她在杜霖身側,明顯感覺到五短漢子手臂的肌肉正在繃緊。
就在氣氛由尷尬驟然向凝重轉變之時,安紅聽到門口響起了強健的腳步聲,一個豪邁的問候聲傳來。
五短男人聽出來人是誰,立刻卸了勁,換了一副表情,從杜霖身前讓過,向那人客氣點頭問好。這是他給自己找到的一個下臺階的好機會,他很快抓住了。
當手帕砸在身上的時候,他從杜霖的眼中,看到以前從未見過的、宛若蘊雷的兇戾目光,忽然感到心慌。他此時才恍然記起,對方并不是單純的文職,對方也是從訓練班畢業的超能者。
自己倚老賣老,嫉恨對方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從而多次在不同場合,刻意戲弄羞辱對方的行為,難道在今天終于惹毛了對方?
可是,自己若是忍了對方扔手帕的行為,以后可就會留下話柄了。自己是強硬反擊,還是黯然退出?五短男子臉色變化不定,就在他進退維谷之時,姬世明來了。他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
“姬指揮,下午好!”五短男子態度恭敬,和對杜霖的態度判若兩人。
看來文官到哪里都受欺負啊。
杜霖收起心頭涌起的怒意,回頭看去。只見身后走來的不是錢和。而是一個身材更高、體格更魁梧、留著八字胡須的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