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西斜,黃昏如冷風中的燭火一樣短暫,隨后便會沒入滾滾陰云中,隨后氣溫急劇下降,隨后便有冷雪落下。
白衣少女斜著身子,懶懶地靠在敞開的窗后,極無力的樣子,目光閃爍,穿過沉重的陰云,估摸著落雪的時間。
玄武鎮的氣候總是令人如法安寧,寒熱在一天內急劇變化,讓這座小鎮的建筑變得支離破碎,街道的柏油路面如同干旱的田地,布滿了深深的裂縫。
少女的窗外,是一個庭院。三面三米高的圍墻和這座二層小樓圈成一方孤立的世界。那個庭院,她曾經用腳步細心丈量過,長五十三步,寬三十六步。遭受晝夜冷熱巨大溫差拉扯的墻體,像烏龜的甲殼一樣,到處都是巴掌大的裂痕。
不過,從那些裂縫里鉆出的花草,卻是可愛的。西面有一從花,攀墻而生,開得好不張揚。它們肆無忌憚地生長,漸漸從一面圍墻蔓延,淹沒了另外兩個圍墻。
那些旺盛的花草來自灰色區域。它們本就生活在忽冷忽熱的惡劣環境中,所以中午與子夜的近七八十度的溫差,對它們而言,簡直是和風細雨般自在愜意。
雖然那些花草開得太囂張,不過細細的香,清清淡淡地,如同懂得收斂鋒芒的自己,在這寧靜的傍晚,很耐人尋味。
讓屋子的主人欣慰的是,那些花草雖然出自裂縫,卻因其密密麻麻地攀附,緊緊地包圍,反倒使得搖搖欲墜的墻體贏得了茍延殘喘的時間,形成一幅和諧共生的美好畫面。
好一方鳥語花香的凈土。
可惜,平靜總是短暫的,涼薄的細雪將會毫不遲疑,毫不留情的落下,似乎要急切將屬于落日的時光趕快經歷,迎接凌厲無情的冬的精靈。
此時,壁障內的世界是盛夏季節,黃昏時分的落日應該是最美的,晚霞也絢爛如油彩涂抹在天邊,風更是從將要降臨的黯色的夜里浮動而來,驅趕著草木清香和黃燦燦的暖意,吹過那熟悉的山丘,吹過那一排排營房,更吹過她曾經流連不去的操場。
還能回去嗎?女孩輕嘆著關上窗戶,腦海不自覺地浮現出一張年輕的面孔,在那張臉上,那條眉毛上微小的痣如同它主人陽光般的笑容,惹人注意,讓人難忘。
在這場博弈里,他只是個從外面蹦進來的變數,擾亂了棋盤上的戰局。讓各方都突然安靜下來,彼此都在猜測他的出現,是不是有著不為人知的原因,他的出現,對自己這方而言,是助力還是威脅。
然而,當有人醒悟驢子進入從未有過驢子的地方,并沒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后,殺機很快降臨。于是,他受到了攻擊。不過,她卻在冥冥中發現了一個新的神魂出現在他的軀殼內,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不過,既然他的身體能得以繼續存在,不管是為了吸引對手的注意,打亂對手的部署,還是出于二人共同生活和學習的經歷,她都決定幫助他。幫助他規避危機,幫助他強大。
當然,那是當初一開始的想法,但是現在她改變了。她發現他的一些行為和做法,和之前的“他”完全不同,他或許可以完成自己的理想。這個想法從他將那盆熱湯潑到杰斯卡臉上,就進入白衣女子的內心。
她需要一個沒有種族狹隘意識的人來完成自己的心愿。她希望未來的世界,是一個“類人種族”和諧共生的世界。只有在那樣的世界中,人類才能擺脫外來戶的尷尬身份,真正生活在這顆異星上,融入到這個雖說已經定居五百年,卻依然沒有歸屬感的星球。
“我還需要再觀察,如果你的確如我所料,那么到合適的時候,你將承擔起我的使命。”白衣女孩看著圍墻上那些在冷風中顫動的花草,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她沒想到自己的繼任者,會是“他”的身體。這讓她感到十分意外,也讓她感到十分高興。
“時間應該不會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