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樣,夜藍被杜霖推進臥室時,依然覺得自己的想像力確實挺貧乏。
她冷漠看著那個帶著口罩的青年,走到自己對面,默默看著自己。對方的眼神充滿憐惜和同情,令其心里好生吃驚。他不是這個罪惡之地的人類官員嗎,怎么會用那種眼神看著自己。
陰謀,一定是陰謀,夜藍篤定對方在耍著笑里藏刀的伎倆。
“你在極樂湯做事,怎么跑到……這里來了?”杜霖心中暗嘆一聲。女孩像一條被蹂躪的斷了脊骨的蛇,目光陰冷而危險,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緩解對方的敵意和仇恨。
聽到“極樂湯”三個字,夜藍冰冷的眸子出現短暫的愕然,隨后緩緩浮現出譏諷,對方居然早就著手調查自己了,不過,想以這種嘮家常的方式,和自己噓寒問暖,就意味自己會放松警惕嗎?做夢!
杜霖見女孩嘴角的冷笑,眼中充滿警惕但絕無畏怯,搖搖頭,然后從口袋里拿出一個遙控器。那個一掌可握的遙控器是控制女孩頭上那道箍的大殺器。
女孩見到杜霖此舉,臉色驀然慘白,卻依然倔強地瞪著對方,就聽見頭頂傳來啪嗒一聲響,然后有東西順著自己的頭發滑落在地毯上。
“笑靨如花九弦濯。”杜霖將遙控器扔在床上,拽下臉上的口罩,“既然給你起過夜藍的名字。你也喜歡,就叫你夜藍好了。”
杜霖伸手拿下口罩的時候,女孩正在心里謀劃下一步自己是不是要暴起而殺之,因為,她敏銳捕捉到對方在伸手去拉口罩時,眼睛不自覺地眨了一下眼,雖然眼皮覆蓋眼球的時間極短,但是以她的速度一擊殺之并不難。只是自己手中空無一物,而且坐在輪椅上,她不確定對方有沒有在輪椅上安裝控制手段,比如一旦感應到自己身體離開,就會啟動鎖定,彈出鎖扣,自己的身體鎖在輪椅上。
女孩垂著頭,眼珠在幾縷遮面長發后亂轉,心里正陰險盤算著,耳邊就響起了杜霖的聲音,整個人突然愣住了,猛地抬頭,看著眼前那張有些眼熟的臉,頓時張大了嘴,滿臉的不可思議與震驚,半晌之后,才失魂似的喃喃自語道:“長風?怎么可能是你?”
“長風?”杜霖微微一愣,隨后想起那時對方在自己給她起名之后,她也給自己起了一個名字,就是長風,取自“謂言掛席度滄海,卻來應是無長風”,心中不禁一陣溫暖,對方居然一見到自己就是喊“長風”。可見她心里倒是記得自己。
杜霖目光溫和看著輪椅上的女孩,發現對方眼眸里震驚惘然只是片刻工夫,就迅速平靜鎮定下來,忍不住在心中默默贊許了一聲。看來這段時間,不光是自己發生了巨大變化,對方也如是。
“你早就盯上我了?”女孩的睫毛顫抖著,聲音有些嘶啞。雖然她之前有過這一判斷,但是,當她看到對方居然是“長風”時,她還是脫口說出內心的想法。不知道為什么,她很害怕對方點頭說是。
杜霖的眼中流露出一絲錯愕后的坦然,以及坦然之后的那絲淡淡惆悵無奈,搖頭說道:“我聽不懂你說什么。”
當初,杜霖在“極樂湯”,感覺對方身體美妙的氣味有些不對勁,當時他分辨不清,心里有些迷茫,也正是這種不和諧的那一小部分氣息,將杜霖從迷醉的狀態中喚醒。現在,他終于明白那不對勁來自哪里。來自對方是智能人,來自對方唇角氣息中極淡的沐浴露的氣息。
女孩再次冷笑,冷笑中卻夾雜著辛酸。對方是唯一一個在那個浴室里尊重自己身體的男子。雖然她知道自己作為智能人,被人類凌辱并不涉及到人類的道德倫理問題,但是作為被改編后的智能戰士卻被賦予了人類身體的某些極限能力,思維中也編輯了自我學習的能力,對人類社會的價值觀,乃至人倫道德觀,也很清楚。
所以,對眼前這個唯一不視自己為玩物的青年,她心懷感激。她將其深藏在心里,可是今天,那段美好的回憶,那個無數個煎熬的日子里為數不多的一個美好,就要失去。她的胸口似被東西堵住一樣,十分難受。
“我打算放你走。”杜霖沒有感受到對方情緒的微妙變化。他知道在剛剛受過凌辱、心懷恨意的女孩面前,自己的任何解釋都會被視為心機,所以,他單刀直入,說出了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