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張春麗那張如同小學班主任一般不茍言笑的面孔,杜霖心中奇怪,為何這次會換了場景。
張春麗坐在床沿上,靜靜看著面前的青年。他的寧靜而猶豫的聲音,和他的果斷卻又疑惑的眼睛,顯示出他的率直的個性。
他的態度起初是敵對和傲慢的,隨后又平和而有禮下來,不過即便是如此,他依然有著一種完全不同于那具身體原主人的那種自信和勇敢。
“明天你最好離開21區。”張春麗略作寒暄后,直切主題。
杜霖神色平靜,內心卻感到疑惑。一天內兩個人要自己離開21區,莫非又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要發生?
張春麗抬起手,一個瓷杯從虛幻中顯出。咖啡焦糊的香味飄溢在臥室內。
她呷了一口咖啡,沒有聽見杜霖說話,以為對方在固執地等待自己的解釋,低著頭輕輕嘆息說道:“這是我的臥室。將你納入進我的夢境,而不是我進入你的夢境,你知道是為什么嗎?是為了增加隱秘性。”
杜霖看著張春麗放開手,咖啡落到半空,化為煙霧向四周蔓延消失,忽然開口道:“我曾看過一本書,說有人能在人睡眠中將人的魂魄勾走,消無聲息地殺人。你是不是也具有這種殺人的能力?”
“我若在夢境中殺你,你想好對策了嗎?”張春麗蹙眉,放下茶杯,“不要說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我知道你是個不服輸的人。但是我們二人談話,若是這樣各說各的,很難溝通。”
“我希望和你進行良好的溝通,前提是彼此坦誠相待。”杜霖盯著對方眼睛,“你能做到這一點嗎?”
張春麗沉默片刻,點頭緩緩開口:“可以。你說吧。”
“告訴我更多我應該知道的東西。”
張春麗眉頭微蹙,沉默了片刻后,開口說話。出乎杜霖意料的是,她所說的,無論是話題還是內容,都不是杜霖預料的。
它們遠遠超出了杜霖的預期。
“陸盟委員會下面有兩個負責安全的機構,一個是營地,對外的名稱是華容星際開發與安全公司;另一個是名義上歸屬于科技部的太空情報分析研究所,簡稱科情所。”
五個多月來,杜霖從一個渾然無知的外來者,轉變成營地21區的委員會成員。對于營地的情況,已經十分清楚。對于“他”信中沒有提到的營地情況,如規模、分區分布、指揮系統,以及各區的歷史傳承和特色等,也了如指掌。不過,杜霖從未聽過“科情所”的名號。
“最初,營地和科情所各有所司,互為補充。隨著陸盟戰略從頭頂的星空移向生活的大地,科情所也開始轉變職能,參與到灰色區域的開拓建設中,不過,由于它的根基原本不在于此,所以,建樹不多,落后于營地。”
“為了站穩腳跟,挽回頹勢,科情所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暗地里拉攏吸收營地的成員和屬下。科情所的這個小動作,大家都知道。不過,為了良性競爭的需要,上面的大佬們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歷經近百年的經營,科情所漸漸成長起來,在開辟人居住地過程中也有了不俗的成就。盡管如此,它和營地相比,依然微不足道。直到五年前21區大清洗,引發了整個營地的動蕩,很多受迫害的、和唯恐被牽連的營地的人加入科情所。在這些人的幫助下,科情所的勢力驟然大增。營地為此感到緊張,接連下文嚴禁本部門人員脫離組織加入科情所。兩個單位的矛盾和斗爭因此不斷升級,甚至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張春麗的語氣很平靜,眸里沒有絲毫情緒,好似自己所說的只是再正常不過的常識而已。
“長見識了。”杜霖微微蹙眉,看著張春麗認真說道:“不過,這和我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