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下意識還有點擔心被這知府大人的窮親戚給狐假虎威套路了。
張子文知道她心思,也不想多解釋,“話就說到這里,李小娘子往后該怎么走可以自己權衡。從息事寧人角度,若你們愿意退出應天府商圈,那當然沒多大事。吳昊甚至會給你們賠禮道歉,或者又會在其他圈子和你們合作。但若要介入,則我不保證你們往后利益。我舅不要錢,但肯定有他需要的東西。當沒有了共同敵人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很容易會有新的問題。”
“個中的利益得失怎么權衡,相信李家小娘子自己會有個判斷,反正我后續不介入。”張子文最后道。
李曉蘭靜靜的看著他,只有親耳聽他這些耳目一新的說辭時,才能很直觀的感覺這人有意思,哪怕他不是知府大人的窮親戚,李曉蘭也很愿意聘請這么一個顧問。
李曉蘭道:“先生言之有物,曉蘭會慎重考慮。”
考慮到天色已晚,撈出貨來怎么也得明日,李曉蘭又試著道:“時已中秋,沒必要再急,我等便在南京留宿,找一酒樓與小先生對飲可好?”
張子文搖頭道:“不了,讓他們加班。我跟你去把貨提出來,交割后我們就返回,中秋節又不是一次,船上過吧,我趕時間。”
這樣略有點失落,但其實李曉蘭對他更有興趣了,走向司稅口的時候不免偷偷多看他幾眼……
應天府事了。
借助著中秋最明亮的月光,繼續夜間行船。
這次被她請入正艙同桌“團圓”,上了不少食物,不會有南京的酒樓好,不過四九吃的很高興。
李曉蘭提壺給張子文倒酒,后舉杯微笑:“并不知先生此行南下蘇州有何貴干,但提前預祝順利。蘇州之地,我李家行走多年,方方面面都熟悉,若有用得上之處,到時請開口。”
張子文道:“若要如此,也就意味著此番我不好意思收你的聘金了。否則將來找你幫忙時,我可請不起你。”
李曉蘭忍住笑,白他一眼,“怎么你很缺錢嗎?”
張子文覺得她簡直是個弱智,這世界有誰不缺錢嗎?
李曉蘭道:“我就喜歡你身上此點,那也好,在商言商,你敬我,我便敬你。此番曉蘭不會掏錢感謝,不會當做聘用你,但會交了公子這朋友,以后我會幫你一個忙,你我繼續相互幫忙?”
張子文略一思考后道:“我險些又中你的計,瞧你這模樣,其實在蘇州你也不少麻煩,一定和朱家有關對嗎?”
李曉蘭微微色變,感覺什么他都知道?
“你如何知道我和朱家有矛盾的?”李曉蘭好整以暇的問。
張子文微微搖頭,“你這么問,我才知道的。”
“你……”李曉蘭有些頭疼他。
其實這根本不難猜,所謂朱家,有個比較著名的奸賊是朱勔。歷史上出現的那個不受節制的東南小朝廷“應俸局”,就是朱勔當家。其職責是做蔡京手套,搜括東西討好皇帝。
導致那一時期的東南地區,各種勒索敲詐、強取豪奪,變著花樣的黑惡手段大行其道。
身為大奸賊之一的童貫,帥軍進東南平亂時都被這系人難看的吃相嚇一跳,就可以想見當時的東南有多亂。
亂子大小主要看民怨程度。如果僅僅是“一小撮別有用心的壞份子搞事”,那樣的亂子對童貫這種見過大場面的大將不難,安撫為主,干了最壞的幾個土豪,自己搜括大部分,再把土豪的小部分金銀分給鬧事的底層,自然就平了。
但童貫當時真被東南形勢嚇到了,根據民怨程度評估為“輕易平不下去”,又害怕皇帝責怪戰事緩慢,童貫當然要打鋪墊提前甩鍋,于是反手彈劾朱勔王黼這些奸賊在東南的作為。
這狗咬狗的局面是北宋末一大笑料。
結果,就連童貫這樣的寵臣也打在鋼板上了。趙佶的德行是護短,不喜歡聽人說寵臣壞話,哪怕寵臣一號說寵臣二號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