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小道消息相對匱乏的數學界來說,像陸舟這樣著名的人物開始研究黎曼猜想,自然是非同小可的消息。從mathoverflow數學互動交流網站,到普林斯頓大學的校園,關于陸教授正在研究黎曼猜想的消息,幾乎已經成為了時下最熱門的話題。
不只是學生們熱衷議論,教授們也不例外。
而這樣的大事件,自然是逃不過數學系主任費弗曼教授的耳朵。
幾乎就在薇拉驚喜地將這個消息告訴莫麗娜的同時,費弗曼教授同樣帶著那篇論文的打印稿,來到了德利涅教授的辦公室。
當他抵達辦公室的時候,德利涅正坐在書桌前,在草稿紙上計算著什么。
注意到門口的腳步聲,這位腦門光亮的老人微微抬起眼皮,瞅了眼費弗曼教授手中拿著的那疊論文,然后便收回了視線,表情沒什么起伏的說道。
“我猜你手上拿著的是那個家伙掛在Arxiv上的那篇預印本。”
“看來你已經看過了,”費弗曼教授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將剛剛打印出來的論文隨手扔在了一邊,“沒想到你的消息也這么靈通。”
“好歹我還是會接受一些新事物的,至少互聯網這種東西我二十年前就在用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德利涅教授將視線從桌上的草稿紙上挪開,“你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事兒?”
“什么叫就是這事兒?”費弗曼教授做了個難以置信的表情,用風趣的口吻開了個玩笑道,“你難道沒有聽說過那個傳說嗎?如果誰證明了黎曼猜想,誰就將成為不朽——不僅是抽象意義上的不朽,而是實際意義上的。”
這個傳說來自于很久很久以前了,大概是十九世紀末的時候,法國數學家Hadamard和比利時數學家Poussin分別取得了自黎曼猜想被提出三十多年以來的第一個實質性進展,然后兩個人分別活到了98歲和96歲。
在那個醫療條件不算豐富的年代能活到將近百歲的高齡,已經是相當驚人的事情了。因此也有一種說法被流傳了很久,那便是誰能證明黎曼猜想,誰就能物理意義上的永垂不朽。
當然了,這只是一個玩笑而已,而且已經被調侃了快一個世紀了。
聽到這個老掉牙的笑話,德利涅用鼻子哼了兩聲,瞥了瞥嘴角說道。
“……這都是幾百年前的老梗了,到現在還有人相信。證明了Bohr-Landau定理的Bohr和Landa的貢獻可比Hadamard大得多,如果我沒記錯兩個人六十多歲就死了。”
“好吧,看來上帝不會眷顧每一個人,”費弗曼教授溫爾文雅地笑了笑,聳了下肩膀繼續說道,“拋開這些古怪的傳說不談,你不覺得他的論文很有意思嗎?”
德利涅教授:“在正式的證明論文出來之前,我拒絕發表意見。”
費弗曼教授笑了笑說道,“我并不是想詢問你是否看好他,我只是有些好奇他在論文中提到的從π(x)函數入手解決黎曼zeta函數的這個觀點。我試著照著他的思路研究了下,但并沒有發現什么有意思的線索……我很好奇,你覺得他會如何解決這個方法?”
費弗曼教授:“你覺得他會怎么做?”
德利涅教授瞟了他一眼:“你和他曾經在NS方程上有過合作,你還不了解他嗎?”
費弗曼教授做了個無奈的表情:“事實上我對他了解很少,無論是生活中還是工作中他都習慣了獨來獨往。”
聽到這句話之后,德利涅教授沉吟了片刻。
大概是陷入了回憶,過了五分鐘那么久,他才緩緩開口說道。
“黎曼猜想并不是那種找到方向就能解決的問題,事實上有可能解決這個問題的研究思路我至少能說出十個以上,但目前為止沒有一條研究思路真正讓我看到希望。π(x)函數算是一個比較新穎的思路,但也只能說是九成新,你知道的,以前并不是沒有人這么試過。”
費弗曼教授點了點頭。
他確實不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嘗試這個方向,甚至就在樓下的咖啡餐廳,他便與人交流過類似的想法。
“他是一個擅長運用工具的學者,同時也是一個擅長創造工具的學者。不管他是否能從π(x)函數中有所收獲,我相信他都一定能替我們找到一個合適的工具來解決這個問題。”
費弗曼教授:“群構法?”
“不一定,”德利涅教授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了一絲笑容,“再怎么說這也是困擾了數學界一個半世紀的難題,或許他會為它量身定做一個新的方法,而這個方法將幫助我們更好的理解并運用黎曼zeta函數。”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
“明年的國際數學家大會,看來可以好好期待下了。”
費弗曼教授聳了聳肩說道:“他都不一定會來。”
德利涅搖了搖頭。
“相信我,他一定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