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聽有生機,一個個磕頭如搗蒜,有的臉上嚇得掛著的淚痕還未干呢,磕頭的間隙那滿臉的喜色清晰可辨。
張震抬頭望天自言自語般的恨道:“甭謝了,看著就心煩的貨色,給我馬上滾蛋!”
五人急忙爬起,更不敢收拾行李,飛奔出大門,往各處奔去。
張震看看剩下的人,鄭重道:“今后諸位都是南陽的人了,若有家小,速速記錄在冊,我好派人接來,免得被官府拿了,就此受了牽連。”
張震說罷,隨手又拿出一摞計有七八面鏡子,隨手遞給老蘇,笑道:“這就是引諸位來的西洋鏡,分發下去,沒見過的都看看吧,唯獨那千里鏡金貴,于我還有大用,可不要折損了。”
張震輕描淡寫的樣子,老蘇也以為是尋常之物,隨手接過,看了一眼,正驚訝呢,再聽了東家的話,整個人都慌了。
來南陽之前就聽說,金陵城已經有人出價五萬兩雪花銀求購西洋寶鏡了,這一小畧鏡子足足七八面,這是三四十萬兩銀子?!
“不...是,趕...緊來...個人...接一下,動不了了,趕緊啊!”
想想手里拿著三四十萬兩銀子的物件,偏偏另一只手還騰不出來,只能單手拿著,老蘇是真個被嚇到了,比那張震來時點他名姓,以為被認定自己是奸細,有性命之憂時還要不堪,都激動的有些結巴了。
張震見此,搖頭苦笑,向隨行的疍族護衛道:“留下幾個在外看著,防止官府反撲傷了師傅們,其他人跟我去鎮上。”
這邊張震還未走到南陽呢,工坊里已經從炸鍋沸騰重歸平靜,那鏡子全部看過,雖然還在依次傳遞千里鏡,工匠們的心情卻是怎也平靜不下來。
琉璃易碎,這價值幾十萬兩銀子的稀世珍寶,東家隨手就拿出來,遞給匠戶出身的自己這等低賤之人,單單這份信任,就讓工匠們感動之至,那清除奸細時的些許不快,直接就拋飛到九霄云外。
長久的沉默,老蘇忽然發狠道:“這八面鏡子,足足值四十萬兩銀子還有富裕,東家這般信任咱們,試問這世上那些大富大貴的可有一人能做到?再有吃里扒外的東西,就算東家寬宏大量能放走了,咱們能放過嗎?依我看還不如亂棍打死了!省的丟咱工坊的人。”
匠戶這賤民的身份,眾工匠在各處做工皆是兢兢業業,誰沒受過官府和那些富貴人家的輕視白眼?出了錯更是被當成牲口一般的責罰。
被人這般禮遇這般信任,還是生平頭一遭,人心都是肉長的,老蘇這話一說,眾工匠無不認同,平靜片刻,場面瞬間熱烈起來。
“蘇師傅說的對!正該如此!”
“這世上為富不仁的多了,似東家這般禮遇,這般重視而又信任的,俺活了四十多年還是頭一次見,誰對不起東家少爺,那良心定是被狗吃了,依我看,亂棍打死還便宜他了!”
“老蘇啊,到此之后我就不服你,今個就憑你這話,足以尊你一聲蘇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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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龍王廟工匠役夫,到兗州義軍,再到工坊匠戶,張震費盡了心思,唯獨心中的最后一枚定時炸彈,這南陽的商戶地主們,是時候給他們一點顏色,來上一點霸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