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應星點點頭,苦笑道:“工部為六部之一,將作監雖低于六部,皇家御用之物大半出自將作監,論起朝廷的看重,未必低于工部,至于河道總督衙門,總督至不濟也是正二品,掛了御史銜的,更是從一品的一方大吏,加之京師大半用度全賴運河補給,這河道總督衙門隱隱還在六部之上,這三個衙門自然知曉。”
“這三處衙門,說白了都是為皇室為朝廷服務,民生只在最次!”張震正色道:“若是我說,有意在官場之外另設一處,只研究一切可應用于民生和有利于強國強兵的事物,除我之外,不必聽命于任何人!不用擔心任何外行人指手畫腳橫加干涉!你可愿為主?”
“當真?!”古往今來,還從未有朝廷專為研究應用民生之物而設置衙門的,宋應星心中憧憬萬分,脫口而出問道,想了想,又緊張的問道:“不知小哥能投入幾何?”
他探究萬物之道,得虧是有舉人的名頭,加上祖上出過高官,留下的家資雄厚,不然早虧空殆盡傾家蕩產了,他是最知自己這探究太多太多方面入不敷出,就這還往往是事倍功半,難怪他緊張了。
張震坦然道:“不低于皇家的花銷,緊要關頭,可傾國之力!國庫之門只為你一人敞開!衙門中人甚至皇室子弟,任你差遣!嗯,包括張震在內!”
前面的幾句眾人已經越聽越驚訝,到了最后,眾人臉上無不是一臉的驚駭。
老楊想幫著主公招攬宋應星,所為的還不是宋應星沒有進士的名頭?一個舉人,只比自己的秀才高一級,有他為同僚,可坐實了升遷不必非進士不可的鐵律。
他從自家主公對張國維的態度,揣測主公必然對這宋應星也是求賢若渴。
可這求賢若渴也就罷了,他又不知《天工開物》在后世的名聲有多響亮,更不知張震身為穿越者,對工業化的強大的認知已經深入到骨子里。
自己拼命挽留幫主公招攬的人物,一下遠遠的凌駕自己之上,所差的只是這宋應星點頭了,老楊的心里很是失落。
反是劉氏,最先平復下來,她可是從嘉祥輾轉黃河一路跟來,那鏟車和沖鋒舟都見識過,算是最見多識廣的。
驚訝歸驚訝,也知那等事物就是大明傾國之力也造不出來,根本沒個靶向。
自家寶貝女婿自然是越強大越好,傾國之力?寶貝女婿只要覺得應該,那就是對的!
劉氏有見識,想的也簡單,宋應星就是受寵若驚至極了。
人在一條孤獨的路上遠行,最怕的就是連個認同的也沒有,那嘔心瀝血書就的《天工開物》,所售出的不過寥寥,大多在書館里蒙塵,曉是宋應星有了超越時代的思想,心中那份不甘是如何都揮之不去的陰影。
而現在,突然出現張震這么一個知己,這份突然和死而無憾的滿足感促使下,宋應星早已老淚橫流。
好歹平靜少許,宋應星拭去淚痕,鄭重起身,一步跨過桌角,跪地道:“主公在上,請受宋應星一拜!”